楊戩麵色有些不對,站在門口,身子竟在微微發抖。
“你……”我慢慢站起身來,終於開口,“怎麼了?”
楊戩忽然低下頭去。
他不說話。我有點擔心,卻又不好過於表現這份擔心,隻好站在那裏不動。
兩個人一時僵持不下。
哮天犬跑到他的身邊,仰頭,嘴裏發出奇怪的叫聲,宛如悲鳴。
我看看那條狗,又看看楊戩,不知怎麼做才好。
過了一會,他這才抬起頭來。
“擔心我就過來扶一把,又能怎樣?”笑得一如平常,聲音朗然。除了臉色有點過於白之外,別無異樣。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於是拂袖,仍舊冷冷地說:“沒事的話,就趕緊離開這裏。”
楊戩一聲笑。
我回頭看的時候,他居然,真的走了?
慢慢地踱步到門口,向外看去,果然見他低著頭,身邊跟著哮天犬,慢慢地回隔壁院落去了。
我真疑心剛才那慘白著臉看我的人,不過是一場幻覺。
轉身回屋的時候,才察覺一隻手握在腰間,緊緊的,捏的骨節都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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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為了驗證我的擔心,不久外麵傳來消息,竟是異常的驚悚。
第一是說朝中變故,據說是妲己皇後病重,需用什麼七竅玲瓏心來才能救治,不知是誰出的鬼主意,說比幹丞相正巧有此玲瓏心,紂王二話不說,招人宣比幹進宮取玲瓏心,為妲己做湯。
比幹心灰意冷,激憤之下取心擲下,出了午門。
耳後情形詭異,我也是從太師府下人口中得知,說的是比幹丞相起初宛如常人一樣,出了皇宮便沿著大街向自家府邸而去,不料走到中途,突然大叫一聲倒地昏迷不醒,胸前一片鮮血淋漓,隨即不救。
我聽得他們這般說,心頭震驚,一來是為了此事,妲己居然會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難能可貴是紂王居然一味寵信她,為了她居然不惜害死自己的王叔,二來便是為比幹而悲哀,可憐堂堂大臣,最後竟一片丹心被狐狸吃了,這可是幾生幾世都難以消除的怨恨吧。
但為何比幹竟能取心而當場不死,我想了一會,終於想起,這朝歌城裏,唯一能做到如此且能因此而出手的,恐怕除了薑子牙之外,別無他人。
可惜畢竟是天命不可違,最終還是功虧一簣,想必薑子牙最初幫比幹的時候也想到會是如此結果了吧,不過隻是一時不忍心,所以無法束手,而一切的因緣造化論定,冥冥中還是天意在作祟啊。
想到這裏,心頭略微覺得沉重。
忽然想到前些日子預見烏跟亡靈引之事,聯想起來,恐怕跟此事也脫不了關係吧。
再順著這線索細細探過去,比幹究竟是為何而惹了妲己,讓她不惜出此狠招,我想了一會便有了答案,想必是比幹擒拿小狐妖,滅了妲己一族的那事東窗事發了。
想到這裏,又覺得不安,好像忽略了什麼一樣。
正在屋子內走來走去,搜腸刮肚地想,倒地是哪裏不對。
門口人影一晃,我抬頭看,是楊戩,伸手敲門扇,一邊笑問:“我可以進來麼。”
這般假惺惺的,我板著臉說:“不可以。”
果然他置若罔聞地:“哎呀,可惜我控製不住我的腳,他自動進來了。怎麼辦怎麼辦?”笑著嚷嚷。
我看他如此憊懶,隻好後退兩步,離他遠點,這樣一來,卻已經回到了內室。
“在想什麼?愁眉不展的?”楊戩卻如入自己臥室一般,毫不在意我警惕的目光,自顧自走到桌邊上,“口有點渴,清流,你這裏沒有茶給我喝麼?”
“要喝回自己屋內喝去。”
“你我還分什麼彼此。”他說。
我惱:“你說什麼?”
“這般容易生氣……”他低低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卻又說:“沒什麼,我在想,你這邊沒有茶水,渴到了我的小清流怎麼辦?”
我冷冷一哼,不去理會他。
楊戩看著我,笑:“我勸你還是少管那些身外之事,你自己的事情就眼睛很夠你操心的了。”
我頗覺意外,這個人居然還能說出一兩句正經話,於是轉頭看他:“你這麼篤定,莫非是猜到我在想什麼?”
“你的心思詭譎莫測,我若能全猜中,也便不必落得現在這場麵。”他苦笑,伸出一根手指摸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