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伯邑考姬發兩人寒暄過後,我同楊戩告辭出府,沿著街角慢慢地走。
楊戩望著我,笑問:“怎麼不上馬?”
“用你管。”我隨意一哼,不理他。實際上是因為怕了騎馬的感覺,雙腿的痛才恢複過來,可不想再受一次罪。
“我看你是害怕騎馬吧。”他一語中的。
“我說楊戩道友,做人還是不要這麼聰明的好,會折壽的。”我悠悠然地掃了他一眼,仍舊拉著馬韁繩慢慢地走著。
“紫皇大人……”他向著我這邊靠了靠,含笑說,“是在擔心我短命,從此不能相陪嗎?”
兩匹馬在各自身旁,仿佛是兩堵牆壁,而他探身過來,我對上那雙咄咄逼人的眼睛,不由地垂下雙眸,卻又正巧看到他湊了過來的嘴唇,一刹那心慌意亂。
“往日之事,就讓他隨風而去,如何?”他慢慢地說著。
我覺得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好好地想了想,忽地想到是我在王子府內對伯邑考所說的,而此刻楊戩他重新提起,這是……
“清流,你願意嗎?”他又問。
聲音隱隱有誘惑的意思。
我扭過頭,顧左右而言它:“現在街上,你又胡思亂想什麼?”
“你既然猜到我在胡思亂想,就證明我所想的,也是你正想到的,怎麼會是胡思亂想。”他大言不慚地說。
“楊戩,你還是騎馬先行吧。”我轉過頭,望著平靜的街口。
王子府這條街上,行人甚少。近似於無,實在危險。
“帶你一起,怎麼樣?”楊戩開口。
“我不願意乘馬。”我瞥他一眼,“你少來管我。”
他微微一笑,忽然停了馬匹,一腳踏上馬鐙,翻身躍上,動作無比的爽利帥氣,看的我眼熱無比。心想這個家夥是故意來炫耀的吧,哼。
我瞪他一眼,轉過身想要繼續向前走,才走了不過兩步,身後馬蹄聲得得響起來,我剛想要回頭看,一陣疾風從耳畔掃過,吹動我鬢角長發,我心中一驚,才轉頭瞬間,見楊戩從馬背上低低地俯身下來,伸長了手臂,向著我腰間輕輕一掃,頓時攔腰將我擒住。
“喂!”我急得叫了一聲,他的臉卻正巧就在麵前,同我兩兩相對,雙眉一展,銀光流溢的眼睛看定了我,嘴角淡淡一笑,又說:“你既然能同伯邑考那麼講,為何不能用同等對待的心來對待我?”
我一愣,雙腳頓時離地。他手上用力,頓時將我攔腰抱起。
我的身子騰空而起,楊戩將我向著馬鞍子上一按,重又重重抱住,說:“別動,會掉下去。”
“你這人……怎麼如此莽撞,”我仰頭去看他,卻隻見那稍微消瘦的下巴,他垂眸望過來,說:“真的不能嗎?所以寧可裝作忘卻?”
我心頭一酸,眼光移開,轉頭看向旁邊。
是……
我的確是不能忘懷過去,不能再如昔日一樣麵對他,所以……往日之事,就讓他隨風而去,談何容易。
若是淡淡相逢,彼此不傷,倒也未嚐不可。
但曾經那般刻骨銘心,他傷我到寧可死去,他為我卻又幾近死亡,那麼痛心徹骨,血流遍地,我怎能忘卻,怎可忽略,更何況,在天尊麵前曾經也許下了誓言,七年的閉關,我將往日之情牢牢鎖在心底,努力催眠自己以往之事全都不曾發生。
你說讓他隨風而去,我也很想要他隨風而去,隻是,要怎樣,才能做到?
楊戩,你也不知。
你所知道的,隻是要對我好,要我對你好,這是最好的相處了吧。隻是你不知道,我對你好的那顆心,早就在那一夜,抱著你冰冷身體號哭之中,隨著淚水,跌落粉碎。
就算再修修補補,用盡了全力的嗬護,終究是有零碎血肉遺落在不知名的絕望之深淵,再也再也,撿不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