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去醫院的路上,簡言就忍不住淚如泉湧。
在情感上,她一直都是敏感而脆弱的,從失去父母開始,再是哥哥,現在又輪到了唯一關心她愛護她的長輩……宋靜明。
醫院的走廊又長又空,冰冷刺骨,她雙手抱住自己,小跑著在裏麵穿梭,急救室的門口,小寶貝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粉嫩可愛的臉頰上也掛滿了淚水,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看見是簡言,他立刻“嗚……”了一聲,奔到她懷裏,兩隻小手抱住她的腰,傷心地哭訴道:“送宋爺爺,宋爺爺突然就昏倒了,醫生、醫生說爺爺是心髒病晚期……沒救了……”
簡言四肢冰涼,一股涼氣從腳下一直衝到頭頂,她水眸呆滯地望著急救室門口亮著的紅燈,腦子裏嗡嗡地想,嘴裏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不,不會的,師傅他老人家自己就是一代名醫,怎麼可能一直拖到現在,來不及了才到醫院……”
“嗚……”小寶貝忍不住又哭了幾聲,他小臉上的淚水都沾到了簡言的白色婚紗上,小寶貝抽噎著道:“我把宋爺爺送到醫院來的時候,爺爺說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也沒有辦法,能拖一天算一天,年紀大了,總有這麼一天的。宋爺爺還讓我轉告媽咪,叫媽咪你不要傷心,他恐怕堅持不到你的婚禮結束了。”
簡言如遭雷擊,她可以猜測出宋靜明的身體狀況已經差到什麼地步了,可是為了她,他一直隱瞞著,還逞強地想要堅持到她婚禮結束,可是沒想到,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她初來法國時,受了宋靜明的諸多恩惠和關愛,還沒來得及報複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竟然已經病入膏肓,而她竟毫無察覺!
真是不該!
她怎麼可以如此遲鈍!
簡言深深自責,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急診室的門,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摘下口罩,一臉沉重地道:“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以病人的身體狀況,能夠撐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跡了。”
“不……”
簡言撕心裂肺地尖叫一聲,整個人軟倒在地上,從婚禮現場趕來的莫奕及時地接住她的身子,把她摟在懷裏,俊俏的臉頰上滿是沉重,他柔聲安慰道:“我陪你進去見……最後一麵。”
簡言不斷地搖著頭,她心裏撕扯般的疼痛著,淚水嘩啦啦地往下落,她疼得胸口仿佛被一塊大石頭堵住,在看到宋靜明蒼白的臉、緊閉的雙眼時,她急促地喘氣,跪在地上,抓住他蒼老的手腕,哭的像是個孩子。
莫奕一直摟著她,扒開她額前被淚水打濕了的劉海,一遍遍地去安慰去哄,有時候人類的力量是如此渺小,不管你多麼強大,在麵對死亡這種人力不可及的事時,你能做的,隻有是順從,隻有接受。
“簡言,別難受了,別哭了,你這樣,宋伯父也不會醒過來,他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莫奕臣心髒難受地像是被一隻手握住,他擁抱住懷裏哭得傷心得淚人兒,因為她得傷心,他也難受到了極點。
他從不曾看見簡言如此傷心難過的樣子,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對他的影響竟如此之大,看見她哭她難受,他卻什麼事情也做不了,這真是……讓他無力極了。他以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可以保護她,讓她免除傷害,可是今天,他還是沒有做到。
小寶貝也走了過來,抱住親親媽咪,小家夥的眼睛紅紅的,帶著淚水,帶著哭腔的稚嫩聲音,“媽咪,你不要難過了,你這樣,宋爺爺也會傷心地,他一定是希望看到你今天做一個幸福的新娘,而不是哭成這樣。”
簡言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竭力忍住哭腔,推了推莫奕和小寶貝,道:“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莫奕很擔心,小寶貝卻扯了扯了他的褲管,小臉傷心地道:“就讓媽咪一個人在這裏呆一會吧,爹地,宋爺爺的後事還需要你去處理。”
“好,一個小時。”莫奕給出了一個時間限製,他知道簡言現在很難過,但是一直這樣哭下去,眼睛會腫,對身體也不好。
簡言輕輕地點了點頭,素白的小臉上淚水斑斕,她淚眼朦朧地看著白布下的宋靜明,內心的愧疚和過往種種宋靜明對她溫情慈愛的關懷湧上心頭,她真的控製不住自己。
病房的門被關上,她低聲抽泣了兩聲,抓起那蒼白的手腕親了親,哽咽道:“師傅,我還來得及孝敬您……我記得你對我說過,如果你有一天死了,讓我一定要把你的骨灰送回中國,讓你落葉歸根,你放心吧,我一定做到。”
“老了老了,幹嘛非要在我麵前逞強……你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跟我說?你就是這樣,一直把自己當做無所不能的長輩,有苦都打掉牙往自己肚子裏咽,不讓我們為你擔心。”
“我真的不該……如果我早知道你身體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說什麼也不能讓你長途跋涉地趕過來,我應該早點去看你的,強迫你去醫院治病,還有煙和酒,那玩意兒多傷身體,我以前就總勸你戒了,你就是不聽,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