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列漢諾夫的文學遺產非常豐富,特別值得重視和至今仍有重要意義的,是他對於馬克思主義的美學思想、藝術理論和文學批評的基本原理和方法論的論述。在這方麵,他涉及的範圍非常廣,幾乎包括了美學、藝術和文學方麵所有的基本問題。

普列漢諾夫首先力求證明,馬克思主義的存在決定意識這一基本規律也適用於藝術。作為意識形態之一的藝術,同別的意識形態一樣,是人們社會生活的精神產物,所以也是由社會的經濟生活決定的。

他引用大量材料證明,藝術不是起源於“遊戲”,而是起源於生產勞動。在原始社會裏,藝術的內容與形式是直接由生產活動所決定,藝術多多少少直接反映著人們的勞動生產過程和他們的物質條件。

在原始社會裏,那就是宗教、巫術、神話等等。在比較高級的文明社會裏,藝術與經濟生活的因果關係也存在,但是表現的方式更為複雜和曲折,表麵上是看不出來的。這裏,經濟生活常常通過政治、心理、道德、哲學等“中間環節”的因素來影響藝術。他認為,在階級社會裏,藝術的發展不是直接由生產力和生產關係決定的,而是通過階級鬥爭來決定的。社會發展的過程不但改變藝術的性質和傾向,而且在某種意義上也改變它本身的使命。在原始社會裏,直接包含在人們物質生產活動中的藝術,它的使命是幫助人們征服大自然,而在階級社會裏,藝術就成為階級鬥爭的武器。因此,普列漢諾夫認為,藝術曆來和政治保持著密切的關係。

此外,普列漢諾夫對藝術和文學本身的一些基本規律作了馬克思主義的論述,如:藝術的特征和它的社會作用,藝術與現實的關係,藝術家的創作同世界觀的關係,藝術中的真實性同思想傾向性、曆史與個人、客觀與主觀的關係,還有藝術的曆史發展的規律,如各民族的藝術之間的相互影響、各個時代的藝術之間的繼承性、各種藝術流派的相互交替的關係等等。同時,普列漢諾夫對於科學的美學的任務和對象、文學批評的使命和標準、審美趣味對政治和經濟與階級的依賴關係等問題也作了深刻的研究。

普列漢諾夫善於吸收別人合乎藝術發展規律的合理和可取的論斷,並大量利用他們的豐富的材料來論證他的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同時他從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的立場出發,批判了唯心主義的美學觀和藝術理論的各種表現形式。他主要是反對藝術理論上的主觀主義和對藝術采取客觀主義的態度。他因而成為馬克思主義的藝術社會學的奠基人之一。但是他反對用馬克思主義闡釋藝術現象時的教條主義態度,他認為教條主義是“辯證法的大敵”。他批評了當時流行的直接從社會生活的經濟條件來“推論”藝術現象的經濟唯物論的“宿命論”,以及強調在藝術形象中體現抽象的概念而忽視在藝術中反映現實生活的庸俗社會學的觀點。

普列漢諾夫的美學觀和藝術理論同他的哲學、政治觀點有密切的關係。他在對複雜的藝術現象進行深刻的馬克思主義分析的同時,也表現出了某些不徹底性、片麵性、簡單化、自相矛盾甚至錯誤的論斷。普列漢諾夫有時候一麵對某些錯誤的美學思想和文藝理論進行正確的批判,一麵卻又接受了他所批判的某些錯誤觀點。但是在分析藝術的實例時,他又常常違背了這些觀點,證明藝術不但表現感情和影響人們的審美感覺,而且也表現思想和影響人們的理智。與此相聯係的是普列漢諾夫關於生物學因素在藝術中的作用問題。

他認為,把美感同人的生物學感受聯係在一起的觀點是站不住腳的,但是他在後期的著作中又誇大了人們的生物學組織在藝術中的作用,認為美的理想一部分紮根於人類發展的生物學的條件之中,一部分紮根於它所屬的社會和階級的產生和存在的曆史條件之中,而把生物學的因素同曆史的條件的作用等同起來。不過從他的整個美學觀來看,他倒並沒有把生物學的因素看成是決定性的因素。他批判了泰納和布呂納的資產階級藝術觀,但是在某些場合卻又過分誇大了他們提出的心理學規律“對立因素”的作用,而忽視了社會關係在藝術發展中的決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