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在東方升起的時候,西方的天邊一片慘淡,第二個太陽拖著黯淡的落霞,慢慢的隱入山頭。
月牙湖的湖麵上,偶爾有水鳥飛過,快速的在湖麵劃出一道波紋,再次起飛,已經抓了一條小魚而去。
在蕩漾的湖波中,倒映著許許多多的人影,人影之中,一個木架被人抬著,木架上一個籠子,籠中綁著一個人,他的手足捆著沉重的石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姬遙。
一聲哀鳴打破了黎明的寧靜。
“啊……你們不能淹死二郎啊!你們這群狠心的人……二郎啊,三叔對不起啊……三叔對不起大哥大嫂啊,三叔先走一步了……”
一個披頭撒發的身影,撥開擁擠的人群,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躍跳入湖中。
接著更多的人影躍入湖中,將墜湖的姬明宏拉出水麵。
姬明宏一邊哭喊著,一邊不停的罵著救他的這幾個青年,句句“讓我死的了好”。
姬遙的眼睛模糊了,他被緊緊的綁住,嘴裏還塞著那件破爛的衣服,他不停的搖頭,像是要告訴三叔,不關他的事。
到了此時,他已經絕望了,此時他隻是思念。
思念他從來沒有見過,聽說生下他就已經死去的母親。
思念在他七歲那年,離他而去的父親和爺爺奶奶。
思念一夜沒有看到的二爺爺和小叔,還有大郎哥哥,和他的弟弟妹妹們。
他多希望再看他們一眼,然後被沉入湖底,即是死去,他也不留遺憾。
他聽到姬庸的聲音,這聲音讓他生厭,他卻堵不住自己的耳朵。
“各位姬氏族人,各位姬氏兒郎們,為了姬氏一族的安詳,我們族老們無奈決定,溺死妖孽姬遙!”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歡呼,有人流涕,岸上的人群,向將死的姬遙展示著——什麼是眾生相,什麼是世間百態。
姬莽和姬蠻嚎啕大哭,卻被鞭子抽打著,他們倆被綁在一顆樹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二郎被四個漢子抬著,丟進了湖中。
而丟下姬遙的四個漢子,齊齊的對著姬遙落水的地方跪下,將頭低下,埋在地麵上,眼睛不敢去看那擴散的波紋。
“二郎……”姬明宏痛呼一聲,隨即暈去,幾個年輕人七手八腳將他抬起,趕忙送到岸上。
岸上的其他人呆呆的立著,過了許久,見湖麵泛著氣泡,一個蒼老的婦人跪了下去。
一個少年跪了下去。
許許多多的身影跪了下去……
在場的姬氏族老們一個個臉色陰沉似水,可比他們臉上更加難看的卻是族老大院的老二和老四。
老四姬明基走過姬明澈的身邊,輕聲道:“我去放明興出來,事情到此為止,咱們的帳一筆勾銷,我不記得二哥曾經救過我命,請二哥也忘記曾經救過我命……”
說完向著祖廟的方向急急離去。
姬明澈望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的明宏,冷哼的一聲,也背手離去。
隻有九十多歲高齡的姬庸,還在岸邊不停的探頭,深怕姬遙再次浮出水麵。
姬庸的侄子姬伯靖,則走到兩個中年漢子的身邊,教訓道:“把你們的兒子領回家去,要是敢胡說,小心族規處理了他們。”
兩個漢子唯唯諾諾,答應之後,去教訓姬莽和姬蠻。
而姬遙,在落水之後,因為不能呼吸,鼻子裏不斷的嗆入水,說不出的難受。
因為他的手足上都被綁上大塊的石頭,所以他的下降非常的快,也就嗆了幾次水的功夫,已經落到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