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竹筷,白薔看著沉默不語的凜蘇,忍住心下的忐忑,默默握緊了拳。
凜蘇眸光淡淡,偏過頭扶了一下披在身上有些下滑的外袍,微微勾起了有些蒼白的唇,聲音平靜,毫無波瀾。
“白姑娘也看到了,在下身體有恙,又有江湖仇敵,恐不會長命百歲,白姑娘的故事若真的要講上很久的話,我可能真的無福消受了。”
“是因為那種名為‘流霜’的毒麼?”
白薔聲音漸高了起來,直盯著對麵神色沒什麼變化的男人。
“區區一種慢性毒藥,又有何懼?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永遠都是人命,有命才有幸福,有命才有奇跡,若連自己的性命都這般不在意不去爭取,又拿什麼去得到更美好的未來!”
“無論解藥有多難尋,都要去努力做嚐試,何況解藥的具體地點也是大家都清楚的不是麼?我們還有時間,為什麼要那麼消極?”
白薔說完這麼一段話,長吐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給凜蘇的碗裏夾了一些小菜,暗暗責怪自己剛才似乎有些過於激動了。
“能活著,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自然要好好的珍惜。”
凜蘇一直不發一言,目光隻是看向桌子上的一個小角落,安靜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像。白薔卻仿佛覺得,有一層看不見的冰,逐漸的將他周身的氣氛都凍住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問,語氣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白薔一下子失了聲,眼神東瞟西瞟,就是不敢看向他的那個位置。
該說什麼呢?難不成對他說你像是我前世的一個大恩人,所以今生我來報答你。還是說對他的感覺很奇怪仿佛似曾相識,讓她情不自禁的想去與他相處接近。
不會真的跟蕭老頭說的一樣,喜歡上這個人了吧。
白薔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用腳尖在地上畫著圈圈,卻突然聽到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
凜蘇放下了竹筷,起身向白薔拱手行了一禮。
“多謝白姑娘近日來的照顧,凜蘇很是感激,現下我身體傷勢已無大礙,明日跟大家一起用膳便可,白姑娘也不用為我再單獨費心了。”
白薔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一種名為委屈的情緒在一點點發酵開來。
她好心好意為他著想,沒想到這個木頭腦袋居然一點也不領情,難不成她就如此的惹人厭煩,寧願拖著傷痛的身體和大家一起去偏廳用膳,也不願意再讓自己單獨送食物來省的礙眼。
好心當作驢肝肺,白薔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付出卻不被人接受的感覺。
她低下頭悶聲道:“是白薔多管閑事了。”瞎替別人操心,她再也不要當這種熱心人了。
收拾好東西轉身離開這間屋子,白薔忍不住輕歎,恐怕自己再難踏進這個木頭人的房間了。
莫名的有些心酸。
凜蘇推開窗,看著那匆匆離開的纖細背影,俊眉微蹙,眸光幽深,隻覺得之前被填滿的胸口處又漸漸變的空蕩了起來。
他怎麼能妄想著能得到普通人的快樂呢?那些幸福離他的距離太過遙遠,無論如何,也不是他能去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