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學院派愛情(1 / 1)

大衛

在所有的愛情模式中,學院派愛情,最為別具一格。甚至可以說,在為數不少的高等院校裏,愛情的普及程度,不亞於九年製義務教育。希望工程的內涵,也有了更多的外延:不僅僅指失學的孩子需要幫助,更有可能指的是:失戀的學子需要開導與拯救。

愛情算不得手藝,也不是技術工種,更不屬什麼高科技,頂多是項力氣活。所以,一般的男生與女生,都能嫻熟地操持與駕馭。

學院派愛情由於沒有升學壓力,更是浪漫得汪洋、瀟灑得恣肆。

大一時不拍拖,尚可用不熟悉環境,不了解對方來搪塞;大二時,若沒有牽手的男友或女友,則要被人誤以為身體有毛病了;大三、大四,更是過把癮就死,玩的就是嘴動心跳手不知放哪兒才好。

愛的風景,也隨處可見,或宿舍或亭榭或圖書館、錄像廳、電影院,不過,竊以為最美、最動人的風景,非飯廳莫屬。二人對坐,或葷或素或鹹或淡的菜肴,在同一個瓷盆子裏二合一抑或三合一,細嚼慢咽,哪是在吃飯,分明是在吃一種情調——情到深處,就旁若無人,世界以我們為圓心了。你的勺子伸進我的嘴裏,我的筷子捅進你的食欲。吃吧,吃吧,菜甜著呐,飯香著呢。無力如嬰兒還不夠,喂吧、喂吧、喂吧……對學院派愛情最大的打擊,莫過於男生女生分開住的公寓化管理。

“君住東樓,

我住西樓,

日日思君難見君,

共恨老太和老頭”

——看公寓的老太或老頭最難對付,倘若原則性真的極強也倒罷了,關鍵是他或她看你的目光裏,嫉妒占有很大的百分比,那是一種青春不再,時日無多的目光,甚至是鰥夫或寡婦的目光,讓你不寒而栗,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麵對餓了三天的叫化子,大談燒雞滋味如何的地主老財。

老頭老太總是以學校的規章製度阻止相思的腳步,不給通報,害得你隻能在樓下大喊:504的張小燕,快下來!引頸而嚎的聲音此起彼伏,給人一個誤入農貿市場的印象。

學院派愛情,豈是公寓化管理所能扼殺的。偌大校園,到處皆可施展手腳,敞開懷抱矣。老漢我有一次恰住一名牌大學招待所,夜不能寐,遂信步校園,累了,想在一條小河邊找塊空地,歇會兒。但舉目所見,河沿邊皆團團人影蠕動,哪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河水叮叮,情語綿綿,借著不稀不稠的月光隻見幾對佳偶在口對口做人工呼吸。作為一介郎中,目睹此情此景不禁感慨不已:長此以往,天之驕子的肺活量當成倍提高矣!不過,讓我佩服的,還是他們皆能彼此保持一個有效的距離:這一對與那一對,絕對互不幹涉內政,仿佛尺子量好似的,不近也不遠,若即更若離,此乃“豪豬哲學”的活學活用、發揚光大也。

學院派愛情遇到的難題,無疑就是超過規定時間,老頭老太不讓進宿舍,但又不能露宿野外。你有關門術,我有穿牆計。所以,在大學校園周圍租房,就呈燎原之勢。

同居,這個詞從性學專家的講義裏,走到現實生活中了,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以神聖愛情的名義,千萬不能浪費青春期以及青春期美麗的胴體。

更何況,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把愛情當做一門選修課來對待的,及不及格,無所謂——老漢我也暫且把這種見多不怪的現象稱之為:愛情的皮試。

有皮試,就有過敏反應,就有失戀,且有極美麗的借口:經過一段時間相處,我發覺我們不合適,況且,畢業後,勞燕分飛,也無力把你調到某座城市。

其實,這就是學院派愛情的最大奧妙:有著很強的可操作性。在宿舍願做比翼鳥,在教室願做連理枝,但畢業這把鋒利無比的剪刀,卻能剪斷所有的情絲。

遠的不說,就說一位詩友吧,才華橫溢,就讀於某大學作家班,和中文係的係花戀得如火如荼。用“除卻巫山不是雲”亦無法表達他們的戀情。但臨近畢業,他們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女的分到上海,男的,卻要回到讀作家班前所在的縣文化館。

後來——不說後來不傷心——畢業才一年,係花就開在了另一個男人的枝頭,那男人很有錢,一天的收入,夠詩人寫數百行詩的。詩友這才知道學院派愛情出了學校的圍牆之後,如何的不堪一擊了,寫了十來年的詩,雖有佳句不少,但總抵不過一句變調的歌詞:我癡心的腳步,怎能趕上你變心的翅膀。

當係花由本科生變成“研究生”——和那款兒研究是否生個孩子的時候,詩友英雄氣短,仰天長嘯,在係花和那款兒即將結婚之際,悲從心來,怒由筆出,謹以對聯一副以特快專遞方式寄與係花——上聯:願天下有錢人皆成眷屬下聯: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橫批:愛嫁誰嫁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