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峰
26歲時,她還是肯尼亞深山裏一個默默無名的普通農婦。和生活在那個貧窮山區的所有婦女一樣,她,切默季爾,跟隨著自己的丈夫,一個一無所長的莊稼漢,在田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苦苦勞作著。
她有四個孩子,一家人的生活已經使她和丈夫疲於應付了,但孩子們不上學不行,如果他們不能上學讀書,將來他們會同丈夫和自己一樣,靠上天憐賜的那點可憐的雨水,在這貧瘠的非洲山間艱難地生存和生活。但假若孩子們能夠上學讀書,他們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以後或許就能到城裏去工作和生活,那將會是另一種命運。這是肯尼亞許多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明白了又能怎麼樣?昂貴的學費、貧寒的生活,讓許多同她一樣的人們隻能望洋興歎默默接受命運的擺布。看著一個個輟學在家的孩子,她埋怨過自己的丈夫,也不知傷心地哭過多少次,但一無所長的丈夫隻能一聲不響地接受她的深深埋怨,她的眼淚也並不能幫助自己改變一些什麼。
最初的想法是在城裏誕生的,那天,她和丈夫到城裏去賣糧食,在一家商店裏她看了一會兒電視,電視上正在直播一場女子國際馬拉鬆比賽,獲得冠軍的那位女運動員她熟悉,那位女選手也是肯尼亞的,自己十幾歲時也曾被排選到越野賽運動隊中,曾和那位女選手一同訓練過。看著那位自己熟悉的選手獲勝後欣喜若狂的鏡頭,她問商店的老板說:“這樣的金牌能拿到多少獎金呢?”正看得饒有興趣的老板說:“隻要能摘金牌,拿幾千英鎊是毫無疑問的!”
“幾千英鎊?天啊!”她忍不住要驚叫了,在返回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如果自己能得一次這樣的金牌就夠了,幾千英鎊呢足以讓自己的四個孩子去讀書了。她告訴丈夫,自己決定練習長跑,去衝擊馬拉鬆長跑的金牌,因為隻要自己能奪回一次金牌,孩子們的命運就可能得到改變了。
丈夫認為她是在癡人說夢,丈夫說:“馬拉鬆是一項極限運動,非得有堅強的意誌和過人的素質,不是誰想成功就可以成功的。”丈夫說,你已經25歲了,已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雖然你少年時參加過越野賽訓練,可你現在早就失去了參加體育運動的黃金年齡了,你現在去參加馬拉鬆長跑,還渴望去摘取金牌贏得巨額獎金,那不過是在做白日夢!她知道丈夫說的不無道理,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營養供給,也沒有受到過紮實專業的基礎訓練,要想摘取金牌,確實是比上天摘星星還要艱難的事情,但當她想到自己的四個孩子,想到孩子們將來的可憐命運,她還是決定要練習長跑,因為她隻有這一種可以讓孩子們改變命運的機會呀。
麵對鐵下心來的她,丈夫怎麼勸說也沒用,隻好同意她放手一試了。
第二天清晨,天還一片漆黑,她就跑上崎嶇的山路開始訓練了。但僅僅跑了幾百米,她的腿便像灌了鉛似地沉重起來,胸裏的氣也換不過來,血就要從嗓口湧出來一樣。她真的想停下來,但想想自己那幾個因為沒錢而被學校拒之門外的孩子,想想自己孩子們那些可怕的將來,她一咬牙又堅持跑了下來。
一個多月跑下來,她變得更黑更瘦了,她的身上、腿上遍是跌倒摔下的傷斑,但她沒有 停下來,她知道,隻要自己還跑著,自己的孩子們就還有改變自己命運的希望啊!
訓練的強度在逐漸增加,但她的營養卻遠不能跟上。有一天清晨,下著瓢潑大雨,但她還是跑出去上路了,在泥濘又崎嶇的路上她咬著牙跑呀跑呀,隻跑到自己雙腿一軟倒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裏的,醒來時她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丈夫告訴她說:“我們半天沒見你回來,找去一看才知道你昏倒在路上了,是我把你背回來的,假如我們不去找你,多危險呀!”她的四個孩子圍在她的床前哭,他們哭著懇求她說:“媽媽,我們隻要你活著,我們不讀書了,我們隻想讓你同我們永遠一起活著!”她擁著自己的孩子們哭了,但她沒有向孩子們承諾自己放棄訓練,因為隻有自己繼續跑下去,孩子們才可能有一個嶄新的命運呀。第二天淩晨,在所有的人都還在甜甜的夢中時,她又獨自一個人爬起來跛著拐著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