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響起……
唯一的姑姑排行老二的畢金枝,掀開了破舊的門簾子,抓起自殺未遂的畢月,啪啪就是兩巴掌,畢月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巴掌印。
打完了,在畢月娘劉雅芳的驚叫聲中,畢金枝又抱住躺在炕上木呆呆的侄女,忽然間嚎啕大哭,嘶啞地喃喃自語:
“姑掏錢供你!姑供你!月啊!”
畢金枝恍惚後悔,當年嫁人,為什麼不挑條件好的找……
這是畢月從到大第一次挨了打。
十歲的畢晨拽著當年十六歲的畢月急得臉色紅表達:
“大姐!我去磚廠背磚,跟哥一起背磚!你別、你別……”
十歲的男孩扭頭倔強得不想掉淚,可眼淚卻不聽他的,劈裏啪啦的混著鼻涕往下流……隻求你別嚇我,姐。
……
兩年前的那一幕,當時的畢月,猶如此刻穿越而來的靄萱。
她們的眼睛裏都聚滿了淚,卻不願睜開雙眼,那淚滴從眼角處滑落,流進了心的細縫裏、滲進了骨髓中,蔓延全身。
靄萱透過原身的記憶,她躺在鐵架子床上,緊緊地攥起了拳。
似在替畢月抗爭命運在使著力;
似在鼓勵自己有勇氣感受下去;
似在無奈無論是大城還是村,這人世間總能看到的悲劇。
……
畢月上了大學,畢家走出去兩名大學生,這對於當時的畢家來講,是不可思議的。
是五十多歲的村長趙樹根,推開了這個滿屋愁緒的屋門。
拐著彎兒的親戚,趙叔根尊稱畢福一聲“老叔”。他進門就衝癱在炕上的老爺子喊道:
“老叔,大剛腿的事兒……唉!您老別上火,月這有我和鄉親們!”
喊完了,趙樹根才進了屋,看著畢金枝和劉雅芳繼續道:
“你這得是多大的榮耀,光宗耀祖啊!月是我看著長大的,咱這山溝溝裏也終於飛出了金鳳凰!弟妹,這個給你拿好了。”
一直閉著眼睛的畢月,身體瞬間僵直,摒心靜氣地聽著。
一個棉帽子裏麵被錢堆的冒了尖兒,那帽子裏有糧票、有幾分錢,有一毛兩毛……
“就這些,全村兒老少爺們湊的!月和大成都是老少爺們眼摸前兒長大的好孩子,考上都大學了,我們臉上都賊有光,啥也得去念!讓大成麻溜回來別要錢了,那工頭欠他的背磚錢,等趕明我去要!”
姑姑畢金枝顫抖著手接過棉帽子。
躺在另一個屋裏的畢鐵剛,托著一條打著板子的腿,他覺得心口堵的要上不來氣,他有好多話要卻不出口。
七尺大漢從受傷起一直沒敢倒下,這一刻他順著火牆歪倒在炕上,雙手捂臉,肩膀抽動了起來,渾身像泄了力。
老村長趙樹根看著瘦弱的畢月,先點著了煙袋鍋子才勸道:
“月啊,大伯告訴你,這人的一輩子啊,都得碰到點兒難事兒,你的路還長著,要出息,要去都好好念!
將來有能耐了,全村老少的臉上都有光!
大家夥不圖別的,就圖將來有一你和大成有出息了,我們能告訴告訴別人,看看,畢月、畢成是從我們這窮了吧唧的趙家屯走出去的大學生!誰山窩窩飛不出金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