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插翅難飛”四個字出現在畢月的腦中時,她倒平靜了。
她的行為就像是按部就班,就像是無數次演習過一樣。
聽到有暴徒喊著衛生間裏藏著人,她馬上關好廁所門,以最快的度在裏麵反鎖上。
畢月聽著外麵非常“熱鬧”的罵聲、腳步聲、喊話讓她出來地警告聲,以及叫嚷著拿木棍準備撬門的聲音……
她抬胳膊幹脆用衣服袖子使勁蹭了一把臉。
她想要蹭幹淨臉上的汗和淚,心中似有一團火焰在騰騰地燃起。
她隻是單純地希望無論馬上會遇到啥,決不屈辱般求饒。
她摒棄了以往所有的務實經驗,做好了寧可和那些沒有人性的家夥同歸於盡的心理準備。
耳邊兒聽著匪徒們正在撬門的聲音,她掀開水桶、拿出相機,動作極快的把倒下的紙簍,重新放在該放的角落。
畢月的手也不再顫抖。
她開始大麵積劃拉散落在一地的手紙,兩手緊忙活往紙簍裏堆著,那部相機仍舊被藏在紙簍底端,就像是從未被她現過一樣。
藏完了她此刻認為最最重要的東西,她隨手按了下抽水閥,轉過了身,抬頭挺胸地看著廁所門。
……
人啊,很奇怪的。
當你退無可退時,也就什麼都不怕了。
亦如半年前的畢月,也亦如此時此刻的畢月。
半年前,那時她身上連買姨媽巾的錢都沒有。
餓著肚子、拖著虛弱的身子,卻目標明確,一心一意地琢磨細節、研究楚慈的心思,聽著看著楚慈瞧不起她的所有行徑,虛汗直流也要陪打球,隻為提前收到工資。
正給楚慈講課時,因為聞到了樓下廚房的香味兒,著著話,會口水溢出。
月經染紅了褲子,她不怕丟醜追趕公交車。
在大雨裏行走,看著梁吟秋露出可憐她的表情,接過梁吟秋遞過的雨傘。
很多女生嫌棄她身上的油煙味兒,她表現的就像從不知道,默默轉身。
從前,她認為一個人赤手空拳的來到這個人世間,活下去三個字要高於尊嚴、驕傲。
而半年後,她選擇勇敢體會,沒有更壞的了,那就坦然麵對,無路可走就撞的頭破血流吧,死都不怕了,還計較個什麼!
哐當哐當拽門的聲音……
咯吱咯吱用木頭撬門的聲音……
就在廁所門要被人強製拽開時,畢月擰開了門鎖,啪嗒一聲,她率先打開了門。
一把長刀瞬間抵住她的脖子,畢月暴露在七八個毫無人性的暴徒麵前。
牛三眼中的畢月,此時看起來明明是一副瘦削脆弱的身形。那一頭短也被汗水浸濕軟趴趴地粘在額頭上。
兩人之間隻有半米距離,他甚至都能看清女孩兒耳邊鬢角處的汗流。
但是奇怪的是,就是這樣一副明明該見到他就直接跪下討饒的脆弱樣子,眼中卻迸著驕傲和倔強,挺胸抬頭地站在他們麵前。
牛三看著畢月微揚著尖尖的下巴,單肩背著個軍綠色的包,而不是像一般旅客一樣戰戰兢兢地抱著包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從出現那一刻開始,直接盯住正靠在一邊兒抽煙的“二姐”身上,就跟沒看見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