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啥?回家?啥意思?
甭管啥意思?回家可挺好。
劉雅芳指了指書桌前的椅子,意思是讓陳翠柳坐下。
她自個兒坐在大鐵盆前,拿起搓衣板上麵的皂胰子,往被罩上邊抹邊假裝關心問道:
“翠柳啊,你這是想家了吧?”
“雅芳姐,我……”陳翠柳一副又要掉淚的架勢。
劉雅芳趕緊洗刷刷,她可見不得哭哭啼啼。從水裏麵撈出被罩,按在搓衣板上,刷刷地搓著,搓出動靜打岔道:
“我就知道你一準兒惦記家了。
這眼瞅著就要過年了,回去買買年貨啥的,挺好。
我估摸著你是第一回離家這麼久吧?回家行,回家準備準備過年。
等你姐夫回來的,我讓他吃口飯就去給你買票。快別哭了。今兒個走不成,明也能走了,坐上車就快了。”
“雅芳姐,其實我……”
劉雅芳眼角堆起了褶子,笑道:
“哎呀,跟我你還解釋啥?我這是奔兒女來的,要不然我也得惦記家,別看我那大破家不咋地。正常!”
其實劉雅芳心裏明白。
陳翠柳要麼是整景跟她哭訴,想要逼著她對那事兒上點兒心。
要麼就是覺得沒戲了,可不再這閑呆著丟磕磣了,不打算浪費時間了。
“翠柳啊,嗬嗬,這是你跟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咋跟你呢?那啥,剛你沒聽著啥沒?”
陳翠柳咽下了嘴邊兒話,她還沒等啥呢?雅芳姐都出讓姐夫連夜給她買火車票的話了,這是盼著她走啊。
“啥?沒聽著。”
沒聽著好。劉雅芳就怕那“八萬塊”的聲大,正擱心裏犯嘀咕呢。
瞎話道:
“那啥?這不嘛,俺們村兒有個子在京都呢,聽到信兒了,還尋思跟咱們一塊回去呢。
這大妮兒知道了,剛才跟我倆一頓分析,是她叔那汽車坐不下那些人,就俺們一家五口那都強塞下。
大成那個樣,還得坐一會兒就得躺下。我們五口都得估摸著大的抱的。
大妮兒那孩子啊,比我個老婆子還操心。她這一,我才反應過來。可不是咋地?你我都沒尋思那事兒。
是要再加個人,俺們就得有個人趴車蓋子上啦。
我還尋思呢。妹子,你要不提,姐還別,心裏真挺為難。
我本來尋思跟你姐夫合計合計,那就得單有人買車票陪你坐火車,那汽車確實擱不下。
這麼的挺好,你先回。我讓你姐夫給你買票,管是多貴的票呢……”
陳翠柳越聽越氣憤,越聽越寒心。
眼睛盯著劉雅芳,早沒了想掉淚訴委屈的心理,心裏除了生氣還是生氣。
但她壓抑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還沒回去呢,人生地不熟的,得指望著劉雅芳。
車票錢?
陳翠柳不接話。
她人被折騰的不像樣,總不能到頭來,還讓她搭車票錢吧?她沒管畢家要點兒啥就算夠仁義的了!
劉雅芳心疼肉疼肝疼,強裝大方許諾道:
“買不著座的話,就是買鋪也指定給你買。
這個錢,姐掏。
隻要翠柳你安安全全到家。
這就夠那啥的了,讓你一人回去,姐這心裏也挺過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