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丫鬟們便捧著剪子過來了。
隨著斷線的風箏消失在視野,葉子衿心中的煩悶,也一掃而空。
一回眸,就見黃氏一手牽著線,另一手握著剪刀,卻遲遲下不了手。葉子衿沒來由的起了捉弄之心,飛快的從黃氏手中奪過了風箏線,攥在了自己手中,連帕子掉了也不曾在意,“嫂嫂,這風箏,還是我替你放了算了!”說著,咯咯笑了起來。
聲音有如一串銀鈴,讓人心花搖曳。
黃氏雖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鬧得吃了一驚,可轉眼見她如此高興,也就不再追究了,“搶了我的風箏,還在這裏洋洋自得,世上也就有你這樣的人!”葉子衿心情大好,牽著線,五指蜷曲,放在眼前,遮住耀眼的陽光。
仰麵望去,唯有孤鳥飛過,秋風拂麵,煞是舒坦。
葉子衿越發來了興致,也不急著剪線了,反而後退著小跑,任由風將自己長長的青絲撩起。黃氏低呼了幾聲:“當心些!”見著她渾不在意,也就含笑望著她一路小跑,不再說話了。葉子衿相信,若是這樣下去,她可以將風箏放得更高更高,直到那遙不可望的天際。
可下一刻,她就撞上了人,這讓她腳下不穩,險些跌倒在地。身後的人適時扶了她一把,才使得她免遭困厄。這讓她不由自主的說了句:“謝謝。”可回頭一看,卻不由愣住了。這個人,這個人,正是她在路上遇見的,吹簫的那個人。想不到,居然會在這裏遇見。
一刹那間,葉子衿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隻知道,就這樣呆呆的仰麵望他。
事實上,她隻是為自己的眼睛尋找一個著落點。而他的麵容,才刺目的陽光中,顯得愈發的不可直視。直到他的眉頭蹙了蹙,葉子衿才驚覺自己失態,慌忙離開了他的懷抱,囁嚅道:“實在對不住……”
那男子神色微冷,淡淡點了點頭,眉心微蹙,不再看向她,徑直朝前走去。
“二公子!”黃氏似乎認識他,遲疑了一下,才走上前去,行了禮。那男子微微頷首,二話不說的,便離開了。唯有他雪白的衣袍,在風中上下翻滾。葉子衿為自己方才的出神懊悔不已,想到那男子剛剛嫌惡的一眼,所有的興致,都煙消雲散。
“他一向是這性子。”黃氏見著她垂著頭,不大高興的樣子,忙解釋道:“他是晉王府的二公子宋寧默,也算得上是人如其名,十分沉默,不大愛說話。”葉子衿就想到了那日他的簫聲,孤寂而纏綿,恰似此人的心境。
暗歎了口氣,拿起剪刀,一把將風箏線剪斷,“我們回去吧。”
原本是興致高昂的時候,出了這檔子事情,未免有些意興闌珊。
黃氏忙吩咐丫鬟們將點心和鮮果之類的撤了,才說道:“你不知道吧,那二公子,乃是晉王的平妻所生,算得上是燕京城數一數二的美男子……”葉子衿對於這個話題,實在提不起多大的興致,“方才也見過,的確是俊美無雙。”黃氏卻對他很感興趣,又加了一句:“若是大王妃所生,隻怕現如今也不是這副形勢。”
葉子衿心中微跳,“這話怎麼說?”心內也隱隱有些明白,平妻雖說也算是正妻,可在地位上,卻仍舊不如結發妻子,即便是不需要向結發妻子行妾禮,可從身份上來說,卻仍舊顯得有些尷尬。
黃氏歎了一口氣,說道:“宋二公子的母親也是出身高門,不過聽說晉王和大王妃感情甚篤,是大夫人一直無法生育,先皇才賜婚的,可我聽說晉王心裏其實不大樂意,一直冷落這二王妃。二王妃進門不久,大王妃就有了身孕,這晉王府的二位公子,年歲隻相差三個月。”
“難怪你會說那樣的話。”葉子衿歎道:“同樣都是兒子,隻怕那晉王對這大兒子是百般恩寵,對這二兒子就……”似乎想到了自己,一時間有些悵然。黃氏見得分明,忙岔開了話頭,“這也是別人家的事情,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