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大將軍府。
主院正房。
門扉大開,連窗戶都打開著,呼嘯曆風帶著冰霜之氣往裏麵直灌,便是到處燒著炭盆,亦寒意沁人。
顧陌寒不覺手捂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雪琴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帶了哀求的看向了杜夫人。
從顧陌寒來,杜夫人便下令將所有的門窗都打開,說是讓屋子裏亮堂一些,也讓外麵的人看清楚,省得懷疑她想對大將軍幹什麼。
一點也不顧及,顧陌寒那重傷初愈的身子。
明明,他都昏迷了好幾天。
“你來,不是有話跟我說的嘛?我聽著呢。”杜夫人眼簾低垂,抱著一個暖爐淡淡的道。
“母親願意去京城了嘛?”顧陌寒臉上什麼神色都沒有,連聲音亦是如同白水一般清冷無波。
“我不願意去又怎樣?你不是讓人把行李都打包好了嘛?”杜夫人冷笑道:“我知道,這次暗魅犯的錯才造成現在的局麵,便是犧牲我,也沒有什麼。”
“犧牲?”顧陌寒冷笑出聲,道:“母親認為,去京城便是犧牲?”
“難道不是?送我去京城,不就是送我去做人質的!”杜夫人嗤笑道。
“母親是怕去做人質,還是怕,到了京城,你再不是甘州城一手遮天的杜夫人,便是有了誥命,也不過是一個姨娘,那滿京城的貴婦不光不會接納你,還會笑話你?”
“你!”杜夫人怒,可抬眸看到顧陌寒那低垂眼簾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心中又是一涼。
轉而,臉上神情便軟和下來,帶了楚楚可憐的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因為這個。”
“你放心,如今父親的孝期還未過,便是召你進京,你也可以用孝期做借口,不見人,也不用入宮。”
顧陌寒依然看著地麵,捂著唇又輕咳了兩聲,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道:“至於那人,你更可放心,他看中的,從來不是你。”
“可他會用我來轄製於你。”杜夫人急道:“我擔心的,是你!”
“那母親更可以放心。”顧陌寒起身往外走,淡淡的道:“以甘州如今的情況,至少三年內,他完全不需要轄製我,我不會有任何異心。”
“寒哥兒!”杜夫人喝了一聲,站了起來。
“哦,還有。”走至門口,顧陌寒轉身道:“你的這些丫鬟可以帶去,不過,母親,京城可不比甘州,她們若是頂撞了貴人,那可不是你能包攬住的,而且,若是讓人察覺了她們的出身,那麼,不用別人動手,她們的下場,你應該知道。”
杜夫人臉色又白又紅,咬著牙道:“我知道!”
“那我祝母親一路平安。”顧陌寒轉頭,走出了正房。
院子裏的箱籠已經清理好,正一個個的往外麵搬,顧陌寒看了一眼,腳步都不停的繼續往外走。
“將軍,霍公公在催了。”秦福從外麵小跑了進來,低聲道。
“嗯,馬上就起身了。”顧陌寒點頭道。
秦福鬆了一口氣,不覺往正院望了一眼。
如今甘州總算是安定下來,可是從京城傳來的消息卻實在不容樂觀。
如此情況下,杜夫人要是抗旨不進京,那麼就會完全被人落了口實。
那時候,那些人就會將髒水全部往顧陌寒身上潑,顧陌寒的名聲,便會完全臭了。
便是他們起兵,那也是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
掃了一眼秦福臉上的神色,顧陌寒唇角微勾,腳步不覺又往東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