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積雪將枝頭壓彎,垂下了一掛掛奇形異狀的冰淩。
山澗裏的溪河之水完全冰凍,在細雪中反射著琉璃般的反光。
白雪皚皚,連綿的山脈都成了一片雪白。
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站在路邊的冰堆上,顧欣悅的眉頭卻已經皺成了川字。
“姑娘,還是去馬車裏坐著吧。”紫蘇從馬車裏拿了新換好碳的暖爐,塞在她手裏,輕聲道。
從京城出來的官道還好,進入靈山山脈過了新橋鎮後,路就很難行,現在幹脆是路都被積雪堵住。
他們的馬車是特製的,那車輪都時而陷入了雪裏。
幸好出門前,顧欣悅特意讓他們帶上了一些鐵鏈,說是防滑鏈,要不,在前麵下山之時,馬車就能直接衝進山穀。
嚇得青蓮子當時直接從車窗裏把顧欣悅給提溜了出去。
顧欣悅搖了搖頭,道:“咱們步行吧,這裏離莊子也不遠了,馬車輕一點,他們也好弄一些。”
“姑娘,太冷了。”紫蘇道了一聲,見顧欣悅眼中的神色,輕歎了一口氣,翻身回去車裏翻出了幾塊皮子,再又跑回來,將那些皮子包在了她的皮靴外麵。
“要不,騎馬吧。”青蓮子摸了摸下頜道:“這雪太深,要走過去,冰寒入體,你可不好受,沒多遠了,騎下馬也好,讓紫蘇帶著你就是。”
“我自個能騎。”顧欣悅瞟了他一眼。
當時走得急,她並沒有帶采薇和牡丹,一是采薇的腿還沒有好,而家裏也需要有人留守,二是,若是顧陌寒找上門,也有個人應對。
這個時候,她並不想和顧陌寒見麵,更不想因為顧陌寒在,而不得不出麵去幫杜夫人安置。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也做好了思想準備,可以平淡的去麵對他,麵對杜夫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麵子上的事,誰不會做。
裝作一個不懂事沒危害的少女繼續讓杜夫人放心,這樣才能找到機會報仇。
她甚至在深夜裏,在那輾轉反側中構思好了麵對杜夫人之時該怎麼說話,怎麼笑,怎麼在不得不一起出麵的場合裏裝。
可當聽到杜仲說,顧陌寒和杜夫人將一起到京。
她第一反應卻是走,遠遠的走開,不要和那兩人碰麵。
否則,在見麵之時,她就會動手殺了杜夫人。
她根本做不到無動於衷。
當初有多期待,有多愛。
現在,她就有多恨。
便是深埋在心底,便是用各種算計來說服自己,便是用美好的未來期望來填補,都壓製不住那恨意。
她隻能先避開。
在沒有將所有人都安置好,確定不會連累她們之前。
先避開。
可到了這裏,她才發現,她用來做借口的理由,也許已經真的成立。
新橋鎮上已經出現了房屋倒塌,而這一路上的景色顯示,山裏的雪要比鎮上更大更厚。
而莊子,是建造在山崖之下。
“要紫蘇帶你。”青蓮子瞪了她一眼道。
自己騎要跨坐,有人帶可以橫坐,這都不懂!
小產之後那一個月也如同坐月子,這丫頭倒好,前麵那些天遭遇了什麼他不知道,也不忍去問,從龍牙關疾馳回來那是沒法子,可現在呢!
這剛剛過一個月,便這麼胡來!
手下的人再重要,也比不過自己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