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大牢。
外頭陽光燦爛,暮春正好。
牢房裏卻是陰森森的,一絲陽光不見,還處處可以聽到滴滴答答的水聲。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幽幽的,帶了一股子死氣。
程伊的心亦越發沉了下去。
隨著牢頭轉過最後一個彎,看到那蜷縮在陰暗角落裏的男人。
眼瞳都不覺一縮。
雖是身在那種地方,但是唐竹衣一向都是衣著清雅,容不得身上有一點不潔之處,穿的不過是普通的青衣,亦不會留一點褶皺。
縱然身陷汙泥,亦是風度若竹,翩翩君子。
可是現在,他衣衫襤褸,頭發被剪掉了半邊,身上一道道的都是血痕,狼狽得將身體都團成一團……
“喂,唐大家,有人來看你了。”牢頭在柵欄上一敲,喚了一聲後,便將小門打開。
接過了程伊遞過來的銀子低聲道了聲:“一刻鍾時間,再不能多了。”
便退了出去。
程伊壓住眼瞳那一霎那的濕潤,急急的走近了聽得人聲緩緩轉過頭的唐竹衣,低聲喚道:“唐爺,是我。”
牢房裏光線太暗,映得程伊的紫衣亦帶了些晦暗之色。
唐竹衣定定的看了一會,方勾唇一笑,道:“你怎的來了?”
眼眶裏的淚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落下,程伊低聲道:“唐爺,我去找了錢二爺,可錢二爺說他不管,還說,你害得烏衣樓被封,壞了他的生意,要用你自個的私房來抵,怎麼辦?唐爺,要不,你便說了實話吧。”
唐竹衣伸出手想去輕撫他的臉頰,手一伸出,看了看那被夾得血跡斑斑的手指,又縮了回去。
淡聲笑道:“說實話?實話便是,我不知道蔣夫人來了,也不知道蔣夫人為何會遭遇那種事。”
“唐爺,現在不光是蔣夫人之事,昨日晚上水夫人帶了好些人闖進了樓裏,從綠魅那將齊夫人給揪了出來,而沒多久,車知事便帶人前來,將兩邊的人抓了個現場,那齊夫人便叫她是跟著水夫人前去的,是要抓烏衣樓裏的凶手,又說烏衣樓陷害朝廷誥命,要車大人嚴辦烏衣樓,車大人,便下令封了烏衣樓!唐爺,現在錢二爺也不管了。”程伊哽咽道。
當時那些人帶走了蘭君,他們本以為處理完水家那些屍體便完了。
誰知道,那些人居然將蔣夫人掛在了牌樓上。
而水夫人居然知道那天蔣夫人是要去烏衣樓的。
直接衝到烏衣樓,都容不得他們辯解,便將唐竹衣給抓進了牢房。
然後晚上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說那陳校尉在綠魅屋子裏,帶人衝進小院,將齊夫人給揪了出來。
當時他便知道不好了。
光一個水家就不是他們這種人能得罪的,再加上江南總督夫人。
這事,兩家人要將事情掩蓋下去,就必然得找人來犧牲。
而錢二爺這態度,便是放棄了唐竹衣,想讓唐竹衣來頂了這黑鍋。
他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好日子過……
唐竹衣神色微變,急道:“那綠魅呢?”
“綠魅被齊夫人的人打成了重傷,如今被丟在院子裏,錢二爺也不準喊醫生。”抹了一把眼淚,程伊道:“我是求了以前的客人,才好不容易進來這裏,唐爺,不如,我們就說出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