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宜嫁娶。
昨夜下了小雨,到得清晨便停了。
細雨洗去了燥熱之氣,雨氣過後的天空便額外的燦爛了起來。
喜婆帶了滿臉喜氣的走進屋子裏,大聲笑道:“恭喜夫人,您看,這天都開眼,今兒,可真是一個好天氣。”
蘭琴正由著丫鬟梳頭,聽得此話也不覺抿嘴一笑,斜瞟了一眼那喜婆,旁邊丫頭便笑著抓了一把銀瓜子塞給了喜婆,道:“承您吉言。”
六月的天氣已經很熱,這平素穿了薄衫,被那日頭一曬都要出汗,穿著那沉重的嫁衣,那豈是一個汗流浹背可言。
本來齊老夫人並不同意齊天傲這麼快的就將她扶正,前頭那齊夫人雖然已經出了休書,可畢竟死了才兩月,想讓齊天傲將日子訂在秋天。
好歹,也給先頭那齊夫人守個半年。
齊天傲隻淡淡的說了一句,一個給他帶綠帽子不算,差點就將整個家都給毀了的女人,也配他守?
若不是想圖個好日子,想將這娶親做大,正式的八抬大轎的迎娶了蘭琴入門,他都想第二日就娶了蘭琴。
而她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實在是不願意再等,便是辛苦點,也想盡快完婚,得到這本應該屬於自己的名份。
今日這天公作美,下了這場雨,天氣都陰涼許多,這鳳冠霞帔穿著也不會太熱了。
手指輕撫上了擱置在一邊的鮮紅嫁衣,蘭琴問道:“可知姑娘在哪?”
為了讓她真真正正的嫁進齊家,她是提前三天就先住到了這外頭的別院,齊落霞本也跟著來了,不過昨天晚上卻是回去了大院。
“姑娘跟著老夫人,說是帶著處理那邊的宴會。”一旁的丫頭回道。
蘭琴輕輕點頭,在喜婆的示意下,抬起了臉。
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她那臉倒是一直保養得好,鮮嫩得如同少女一般。
喜婆一邊象征性的絞麵,嘴裏不斷的說著恭維話。
那一句接一句的,說得蘭琴的眼角都笑翹了起來,眼睛瞅到外頭的陽光,都帶了一些恍惚。
二十年了……
自從那一天,在相國寺與齊天傲相遇,一見傾心,到如今已經二十年了。
那時候,她還是豆蔻少女,齊天傲是清俊少年。
在那人群之中,她與家人走散,差點被人拐走,是齊天傲機智,看著不對,將她救了下來,又一路送她回家。
她便動了此生非君不嫁的心思。
可那時,家裏已經給她定了親。
雖然是定國公府的庶子,卻也算是蘭家高攀的親事。
她再是哀求,家裏也不同意退了顧家的親事將她嫁給一個寒門學子。
為了打消她的念頭,還引了她去看那顧家五郎。
那一天,是定國公老太君出麵舉行的賞花會,正是春日麗好,定國公府裏滿園春色迷人眼。
她卻無心賞花,被母親拖著看了一眼那顧家五郎,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一個人躲在了花叢中,想著要如何才能讓家裏鬆口。
正想得半昏半睡之間,就聽得上頭小徑上有人走過,邊走還邊小聲的說著話。
那其中一人,她聽得好似徐家夫人,口中不斷的咒罵著秦家,隻說那秦家不曉事,居然想要娶她家的庶女去做秦倚天的正頭夫人。
另外一人語氣更怒,隻說若是真讓妹妹嫁了,以後她見了都要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