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城。
便是出了十幾日的太陽,溫度依然很低。
高大的城牆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冰,在陽光下爍然生輝。
帶了淡金色的威嚴之色。
如果不去看那將城牆缺口給堵得嚴實,凍得僵實,連麵容都保持著臨死前的驚懼模樣的柔然人屍體。
實在是一副非常漂亮的景色。
何牛探頭看了看那下麵,揉了下鼻子,托著紅鷹走進了城牆上的塔樓。
與外麵的冰天雪地不同。
塔樓裏麵燒著火堆,放置著炭盆,一邊的木床上鋪了厚實的皮子,又暖和,又透了溫馨出來。
秦陌寒半躺在木床上,手撐著頭靠在皮墊子上,和坐在火堆邊的秦齊一起看著地上鋪陳的大地圖。
聽得外頭的腳步聲,秦齊手輕掩了一下地圖,回頭見是何牛,便又放下,瞅了眼他胳膊上的紅鷹,道:“哪裏來的?”
“京城,姑娘那。”
何牛話還未說完,秦陌寒已經坐起了身,秦齊則是直接一個呼哨,將紅鷹召喚了過去。
“信在這。”何牛舉著已經取下來的紙條訕訕的道。
秦齊將紅鷹一抖,瞪了他一眼,拿過紙條。
見他還斜著眼睛想湊過來看,便又瞪了他一眼。
何牛摸摸鼻子,老實的往外走,轉身之時,看了秦陌寒一眼。
塔樓的窗戶半開著,溫暖的陽光從外麵照進來,讓他那削峭的臉頰旁,兩縷銀發越發顯得晶瑩剔透。
已經養了這麼些天,他的身形依然削瘦,臉頰都是蒼白無色,讓那俊美的五官都帶上了冷峭之意(雖然本來就冷)。
而那在冰風暴裏飽受摧殘的身體依然虛弱,便是在城牆巡視,隔上一段時間都要歇上一歇。
(好在這些塔樓顧欣悅在的時候都給重新布置過)
隻不過,這樣子比起那時候,已經算是好多了,至少,像個人了。
想起當時他帶隊和金人一起襲擊了呼倫王帳後,在草原一側和飛鷹軍彙合之時,幾乎不敢相信那個瘦成了一把骨頭,滿麵風霜渾身是傷,卻如同最鋒利冰寒的利刃般的男人,會是秦陌寒。
再後來聽得飛鷹軍的人淚流滿麵說起在那戈壁中之事,心裏是真的敬佩至極。
他不過是聽說的,都覺得熱血沸騰,激動崇拜不已,更別提那些親眼目睹,然後被秦陌寒帶出死境的五萬飛鷹軍。
如今,但凡有一人敢說秦陌寒一聲不是,那幫人能一人一口的咬死他。
而那五萬飛鷹軍,在這次之前並不算是秦陌寒的嫡係,而隻能算是一群雜兵,裏麵有甘州之戰留下來的老兵,有新招的新兵裏麵挑出來的刺頭,還有葉將軍的部分部下。
現在,那些人就好似經過烈火寒冰淬煉過一般,不管是能力和忠心,都能和嫡係比上一比了。
甘州二十五萬人,除了葉將軍手上剩下那三萬人,其心,已經齊若一體,其戰力,亦如淬火的鋒刃。
現在,隻要秦陌寒一聲令下,便是前頭是刀山火海,他們也能往裏麵衝。
隻是,不知道姑娘看到他現在這般模樣,會是……
“何牛!”
何牛那神思還在恍惚,腿剛邁過門檻,就聽得秦齊一聲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