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從何而來,什麼時候出現的,沒有人知道。
隻是蟲的出現在讓星係平衡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之時,對我們這種人,也提供了另外一條生存之路。
我出生於一個資源星球,星球上隻有一片赤紅色的砂礫,地表下麵被挖出了縱橫的管道,我們的城市也沿著那些礦道延伸。
沒有空氣,沒有森林,沒有湖泊。
出到外麵隻有赤色的太陽。
蟲沒有出現之前,我的祖輩們已經在這裏生活了許多年,作為他們的後代,我這輩子也是延續他們的工作,將礦道往下挖,一直到將這個星球挖空,再轉移去另外的資源星球。
可蟲出現了,短短百年,那些蟲不光占據了廣大的疆域,還進化極快,連星際艦隊都拿它們沒辦法。
大量的人員傷亡下,星際艦隊開放了征兵限額。
征兵官員來到我們星球之時,我第一個報了名。
便是會慘死在蟲爪下,我也想出去看看另外的世界。
看看那些隻有在影像裏能看到的,藍天白雲,大海森林,還有浩瀚的星空。
我們這些額外征來的兵,不屬於星際艦隊的正規士兵,基本沒有經受過訓練,不過是讓我們熟悉了下武器的使用,便被丟入了戰場。
第一場戰鬥,我們下去的一個百人中隊,就活了三人回來。
我是其中之一。
回到星艦上修整了一個月後,新的兵員來了,我升級做了小隊長。
如是反複,我一場場戰鬥的活下來,成了一個老兵,亦升級為了中隊長。
一年內,便從一個資源星球的士兵成為一個中隊長,在星際艦隊裏,我成了某些人嘴裏的傳奇。
可我並不覺得驕傲。
一次次看著隊友戰死,甚至全滅,那種感覺可不好受。
那一年激烈的戰況結束後,蟲族有一段時間的修養,星際艦隊也趁機修整。
我總算找到了可以好生訓練的機會。
不過,真正在那些模擬訓練場走過後,我覺得,難怪那些星際艦隊的正規士兵死亡率不比我們這些人低。
那模擬訓練根本沒用。
至少,我認為連我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
可那些星際艦隊的正規軍卻是很瞧不起我們這些從戰場上活回來的人。
這讓雙方的矛盾直接激化。
打過幾場大架後,上頭將我們兩邊給分了開來。
連艦隊都劃分清楚了。
我們這隻艦隊,就完全是由資源星兵源,並且在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組成。
三年裏,我們零零碎碎的和蟲戰鬥著。
然後,蟲族再次大舉出動。
星際艦隊又開始擴招。
我們這裏,也來了很多新兵。
可我沒想到,上頭會丟那麼一個人給我。
那家夥是星際艦隊的正規軍,聽聞還在軍事院校裏待過一年,但是因為某些不能說的原因,被直接發配到了前線隊伍。
發配到了我這個有戰鬥就會第一個被派出去的,號稱死亡戰隊的中隊裏。
那時候我不知道那家夥的身世,和她是幹了什麼才被從最高等級,簡直可以說是金錢和權勢代表的軍事院校裏丟出來的。
第一眼看到她,隻覺得麵前這個小姑娘頂著一張倔強的臉,眼睛裏卻是清澈得如同星空一般。
第一眼,我便動了惻隱之心。
那種完全沒有經曆過黑暗的眼神,那樣柔軟的身形,我不覺得,她能活過第一場戰鬥。
而因為她來自正規軍,隊裏的人看她並不順眼,不是嘲諷,便是對她帶著男女之間的猥褻。
我隻能把她帶在身邊。
三天之後,我們便接到了出戰任務。
當時,一個重要的資源星球被蟲族攻擊,我們受命吸引那些蟲,好讓其他人將星球上的人救出來。
或者說,搬運走某些重要的物資。
我們接到的信息有誤,或者說,那些蟲截獲了我們的信息。
剛一落地,我們便受到了蟲群的襲擊。
滿天的殘肢鮮血,我們那些老兵都猝不及防,死傷慘重。
我本以為她肯定會像其他那些新兵一般,直接嚇傻住,然後成為那些蟲族肆掠的對象。
可是我一回頭,卻看到她那雖然驚嚇得慘白,卻更加倔強閃亮的眼睛。
我拉了她一把,讓她不要後退。
因為,蟲族並不像那些科學家說的沒有智慧。
它們最喜歡的便是擊潰人類的神智,最喜歡的,便是追著那些掉頭便跑的人虐殺。
這話我其實跟很多人說過,每一次有新兵來,我都會這麼說。
不要後退,你的目標在前麵。
可是,第一次直麵蟲族的血腥,卻沒有人能做到。
我當時那般說,心裏並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
畢竟,她是正規軍出身,還是個女孩子。
可是,她撿起了火焰槍,跟隨在了我身後。
再害怕,也一步不退的,守在了我的左翼。
我想,那時候,我便已經動了心了。
她的成長非常快,不過三次戰鬥,她不光能冷靜的麵對那蜂擁而來的蟲群,任血花飆濺在身上,她還能更加凶狠的反擊回去。
她成了我的最佳拍檔。
不光是在戰場上,便是回到艦艇,或者去某個星球上修整,她都喜歡跟著我,沾著我。
當然,在去到第三個星球之時,我是完全明白了。
那家夥那麼沾著我,完全不是因為我的男人魅力,而是……替她擦屁股的能力。
那家夥,惹事的能力真真是,我們全隊人都比不上!
她是個吃貨,每到一個地方就要去找好吃的。
你吃就吃吧,吃完之後,還要挑人家的刺,說做的不對,用料不健康,偷工減料……巴拉巴拉……
能讓我們這種艦隊修整的星球都不會是高等級原始星球,大多都是殖民星球。
而殖民星球除了以環境惡劣著稱外,還有一個最大特色就是民風彪悍。
你說他做的不好吃,一個鍋鏟就飛過來了。
最終就是演變成我們中隊和當地人大打一場。
然後,就是我這個中隊長去頂鍋。
哦,忘了說一句,除了幫她頂鍋外,還要幫她付帳。
我的老婆本,就這麼被一次次的洗劫一空……
後來我也想通了,空了便空了吧,大不了,我要她陪我一個老婆就是。
當時我的小算盤打得極好。
我的雇傭年限是十年,如果能活到年限,以我的軍功,可以兌換一大筆錢,亦可以選擇一個高等級星球居住。
而她是正規軍出身,隻要七年就夠了。
大不了,我再多陪她兩年,然後一起去過那神仙日子。
那次蟲族之亂延續了三年。
我從中隊長升到了大隊長,而她也成為了我的副手。
我們在戰場上相護相守,所向披靡,帶著的戰隊也是傷亡最小,戰績最大的。
我們在星際艦隊裏成了小有名氣的一對。
連我們星際艦隊的總司令都打趣過我。
隻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那個打趣的背後也意味著……
那次蟲族之亂的最後一站,是在一顆位於外圍星係的巨大星球上。
那星球上的生命都已經被蟲族吃空,整個星球都成了蟲穴。
那一場戰鬥極其酷烈。
最後,我們動用了中子炸彈。
而那個家夥,在炸彈都要爆炸之時,還衝回去救了一隊的新兵。
卻無法避開炸彈引發的衝擊波。
我擋在了她的身前。
那是第一次,我看到她哭。
哭得那般不管不顧,哭得那般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