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垂楊沉沉,月色清明,一陣急促且無規可循的敲門聲驚飛了幾隻林鳥。
“好了好了,你就別生氣了,這事怪我考慮不周。續斷~續斷~續斷?續斷!”
南燭不停地敲著房門,語調千回百轉。
續斷坐在床上,背對著房門,任憑門外的少年如何叫喊,他仍是皺眉不語。
南燭看著緊閉的房門,撇嘴“嘖”了一聲,後退兩步抬腳便踹開了門:“還真不開門,以為我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
聽到“哐當”一聲響,續斷臉登時一黒。
“你怎像個無賴似的!我讓你進來了嗎!”
續斷猛地回頭,瞪向坐在床邊的南燭,卻看到南燭難得正色,不禁一愣。
“我中毒了。”
南燭一字一句,眸光黯淡。
“誰能給你下毒?!快讓我看看!”續斷一把拉住南燭,眉宇間的焦急與擔心濃到快要溢出。
南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被察覺的笑,他輕咳兩聲,故意推開續斷,氣息低沉無力:“我自己下的毒,此毒極難被發現。你不是怪我毒了整個涼營村麼,以後我不了,我毒自己行了吧……反正你又不會心疼惡人。”
他竟然,給自己下了毒?
續斷心一咯噔。
看著南燭自暴自棄的做派,續斷心急的同時更添幾分慍意:“誰說我不會擔心你!都是人命有何區別!”
南燭抽回手腕,垂眸冷笑一聲,唇角勾起的弧度似是嘲諷:“是啊,都是人命,你會擔心,卻不會心疼。”
南燭抬眼對上續斷目光,嘴角忽然滲出一絲血,旋即直直向後仰去。
續斷怔怔看著倒在地上的南燭,踉蹌著下床撲上前去,手指顫抖地撫上他的脈。續斷感到心好像離開了胸腔,在嗓子裏跳個不停,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南......南燭......你別嚇我南燭!”
南燭右眼微微睜開一條縫,強忍著笑意的臉有些發酸,他偷偷伸手大力一拉,一把把續斷拉了下來,笑得愈發放肆。
“其實我還有救......你說你心疼我,我便起來。”
“你......滾!”
續斷耳根驟紅,他狠掐向續斷拉著自己的手,起身又是踹了南燭兩腳。
後幾日——
“感覺怎麼樣,好點了麼?頭還疼嗎?”續斷將針放回針灸包,蹙眉看向床上的南燭。
“嗯,疼,特別疼。”南燭巴巴看著續斷,嘴上哼哼唧唧的,手卻不安分地一點點向續斷的手湊近。
續斷瞥了眼南燭的手,重重拍了下去,冷冷道:“活該。”
“嘶,心狠。”南燭撇嘴,收回手。
續斷沉默半晌,眸光一陣顫動,聲音柔和了許多:“別再服毒了,就算我每次都醫好你,對你身體也是負擔。”
南燭手肘撐著床,緩緩坐起身,看起來有些吃力:“這不是為了幫你提升醫術嗎,不拿我命激你,你怎能進步這麼快。”
續斷忙扶起南燭,將軟墊放置他身後,嘴上卻是不留情麵,聲色冰冷:“等哪日我救累了,任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南燭嘴角勾笑,雙眼微眯透著一股子慵懶,他伸手拉住續斷,湊到他耳邊幽幽道:“續斷,別回醫穀了。我帶你去個小村莊,我下毒害人,你開醫館救人,咱們就這麼歲月靜好過一輩子,好不好?”
“......本性難移。”
續斷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度,白了眼南燭,嘴角卻是不自覺淺笑。
半月後——
續斷眸光始終落在手頭整理的包袱上,南燭倚著門框,默默看著他。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續斷身上,他周身似有飄搖的金塵。南燭神情一頓,眼前的人一舉一動都像是放慢了節奏,將他的目光盡數牽走、沉溺。
“你要走了?”
續斷邊給包袱打結邊輕聲應道,眼睛卻不看南燭:“嗯……醫穀那邊有事,我得回去看看。況且,兩月期限已到,魑魂草也找到了,你沒有再留我的理由。”
南燭雙臂環抱,靜靜看著續斷不發一語。
片刻,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上前拉住續斷。
續斷一驚,怔怔看著南燭。
“拿著這個到毒穀便能找到我。”南燭從袖中拿出一個雕花靜美的木質小藥瓶,遞給續斷。
“我為何要去毒穀......”
雖這樣問著,續斷的手卻緩緩接過藥瓶。
南燭:“你若不怕我殺進醫穀,你就別來找我。”
續斷:“......”
兩月後——
“你來了!快來看看我新培育的毒花,這可是用七種毒物喂大的。”南燭看見來人,眉眼登時染上歡欣,笑似皓月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