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瀠垂下眼瞼，沉厚的土地默默無言，她伸手觸到一片冰涼，寒意刺入心底。
沉吟許久，蕭瀠忽而問道：“師傅和王爺的屍體呢？”
段塵略略蹙眉：“雲前輩火化後的骨灰被秋樓主帶回安都了，撫北軍副將將北朔王的屍體接回了北朔。”
蕭瀠低頭笑了聲：“終究又回到了原點。”
又回到了，雲暢與杜儀風相隔萬裏的最初。
段塵看向蕭瀠，見她雖滿眼疲態，卻不像前幾日布滿灰意。
“我想通了。”蕭瀠輕輕道。
“嗯。”
段塵沒有問蕭瀠是怎麼想通的，這些已經不需要再問。
雲暢和杜儀風服從命運服從了半生，而自刎是他們對人生最後的反抗。皇命之下，他們無法遵從內心，無法選擇婚姻，可他們終於選擇了自己的結局。
無論惋惜、不解、還是傷心，都是後人站在自己立場上的評判，雲暢和杜儀風是否不甘已無從得知，但兩人最後的笑清晰無比，既然如此，蕭瀠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阿塵，咱們也回去吧。”蕭瀠忽然站起來。
“好。”段塵起身，走向正撂蹄子的馬，撫了撫馬鬃。
蕭瀠快步跟上去，拉住了段塵，段塵回頭一臉詢問地看向她。
“咱們回安都。”蕭瀠粲然一笑。
段塵微怔，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幾分欣慰。
“好。”
二十多天後——
影門——
尹問山搖搖頭，“嘖”了一聲：“唉，得虧沒淌這趟渾水，還沒瞅見火苗呢，戰火就熄了。”
“朝廷倒是大度，不僅對北朔王謀反的事既往不咎，收編了撫北軍，還昭告天下北朔王是被奸人挾持利用，並無反心，給予厚葬。”戟葉皺著眉，一臉不解，“這不像太後的性格啊。”
尹問山笑了聲，一臉不屑：“雲暢能說服朝廷，定是做了交易，給了他們好處。你想想，朝廷那邊皇上倒是好說話、顧念親情，可他不管事啊，太後和窺星閣哪個像願吃虧的主。雲暢倒真是個明白人，活得通透，可惜就是命不好。”
尹如玨瞅了眼他們，幽幽道：“雲前輩走了，蕭瀠肯定很難過。”
“嘶——你能不能別插嘴。”尹問山瞪了眼尹如玨，“你除了整天蕭瀠、蕭瀠，你還知道幹什麼！”
尹如玨不說話，斜癱在椅上。
尹問山看著尹如玨，歎了口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明年這個時候，你就得給我回玟國。”
尹如玨聞言一驚，睜圓了眼睛看向尹問山。
“太後她老人家身體不好，心裏惦念著她寶貝孫兒，你回去看看不行啊。”尹問山言語間帶著不容置疑的態度，“玟國那邊傳來好幾封信了，我最多再給你拖一年，好讓你把這邊的事處理完。”
“處理完？”尹如玨騰得站起來，“難道我不能回華國了？”
“回什麼華國！你本來就是玟國世子，這點你給我記清楚。”尹問山蹙眉，麵色沉肅，怒聲開口，“你雖自小長於華國，但終究這裏不是你棲身之地，如今你到了快婚配的年齡，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回國成家，畢竟那邊還有許多事想要交給你。華國這邊你幫不上什麼忙，留我繼續找小殿下就好。”
尹如玨撇撇嘴：“和誰成家。”
尹問山白他一眼，“自然是找個你喜歡的女子成家！你放心，你不喜歡的女子，就算她家世再好我們也不會逼你。成親雖說結的是兩姓之好，但過一輩子的終究是你們二人，這點為父、聖上和你皇奶奶都看得很清楚。”
“所以少爺。”戟葉走上前杵了杵尹如玨，“您要是能把蕭瀠姑娘帶回玟國，那就皆大歡喜啦。”
尹如玨眉歡眼笑，但還是忍著開心，剜了眼戟葉：“你說的容易，蕭瀠都直說了，人家不喜歡我。”
戟葉笑道：“少爺，那蕭瀠姑娘總不能不讓咱喜歡她吧。下個月就是您生辰，不如請蕭姑娘過來熱鬧熱鬧？”
“這......臉皮也太厚了吧。”尹如玨皺皺眉。
尹問山看他一眼，“你臉皮不一直這麼厚嗎？”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