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並沒有回向晚軒睡,西照在一旁說,承天這幾天既忙著和炎國使者周旋,還要準備夏日祭,一直歇在禦書房。
西照回稟完後偷偷看承歡,看見那女童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蕩秋千,白色的裙角隨著秋千前後擺動而飄動著,但精致的小臉上並沒有多的表情,似是聽到又沒有聽到。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西照心裏苦笑,這要怎麼回稟陛下,說承歡主子沒有反應?
“還有,以後這種事,無需向我回報。”喚住轉身欲走的西照,加上這麼一句。
承歡的想法很簡單,現在她和承天就是相依為命的親人,承天也許現在對她會有那麼一點點的依賴,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她和承天遲早都會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承天的事無關於她。
說她冷情也罷,上一世便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度過一世,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
一個人不可能完完全全地為其他人而活。
況且,以前她還這樣想,可是承天最近的舉動,她感覺自己無法明曉他在想什麼。
西照的臉呆了呆,無可奈何地離去了。
承歡的秋千停下,那小人兒仰頭看向那宮牆之外,上天恩賜地再一次生命,就應該活得瀟灑精彩不是嗎?
夏日的陽光已經開始熾烈,承歡感覺自己的紗衣已經被汗濕了一些。
喚那侍立一旁的南芳,“準備小舟,去風荷池。”
“是。”南芳下去準備了,承歡從秋千上跳下,身後側跟著躬身的北川。
白天看風荷池,是火紅的妖蓮和清圓的碧綠荷葉,在陽光下色彩格外的鮮明,鮮明得要刻入人心似的。
北川覺得日頭似乎有些大,曬得他都恍惚了,不然何以對著這一池的白日的蓮花,他卻看見了乳白的月色,聽見虛無縹緲的清歌,看見那清歌月色荷塘間的精靈。
荷塘的周圍是一圈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因為夏初充沛的雨水,清亮的池水漫過鵝卵石,時不時有青背的小魚誤入。
承歡看得心喜,興致所致,看身邊的北川一副神遊太虛的樣子,於是悄悄除了鞋襪,赤腳踏上了那條鵝卵石小道。
池水有些涼,卻讓人覺得心曠神怡,鵝卵石雖然硌腳,卻顯得別有意趣。有無知的小魚嘬上了承歡的腳丫,承歡覺得癢,不自覺便咯咯笑了出來。
這一笑,也把胸中最近的鬱鬱散去了大半。
承歡幹脆找了池邊一塊大的石頭,坐在上麵,腳丫一下一下揚起水玩兒。
北川被承歡的笑聲驚醒,看見承歡玩水,心下倒是歡欣,他沒有南芳的古板,他還好玩兒,他覺得這樣的主子才像個孩子,有些時候,承歡太成熟了,成熟得不像個孩子。
北川背身看向周圍是否有人,幫承歡放風。
明日晃晃,荷風悠悠。
遠遠地,北川看見南芳在招手,示意他過去幫忙弄小舟。
回頭看了眼在不遠處的承歡,這半天也沒人來,猶豫了一下,北川跑過去幫忙了。
“這樣玩水,怕是要著涼的,還是起來吧。”承歡剛覺得有些涼意,正準備起身,卻聽見身後有人出聲。
承歡轉身,日頭太烈,她拿手遮住眼,看見白衣的人,站在岸邊,臉上的笑容柔和如皎皎明月。
她恍然好像看見了承天,她心中竟然有了些莫名的情緒,低下頭定了定神,再一眼看去,那人,似明月,卻並非承天。
荷風吹來,誰的衣袖揚起,又迷了誰的眼,誰的心失落卻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