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她真正戀愛時就是這樣嗎?笑眉托住雙頰看著鏡中的自己,映著一臉不解與好奇。佟至磊的出現為什麼會讓她感到不一樣?尤其最近他老愛入她夢,弄得她的心無法平定……不是相思,她想到剛才看的那首詞,不是相思卻有相同症候……燈半昏時,月半明時……思念最是赤裸裸……至磊也許是個巫師,對她下咒了……可是,她知道,果真如此,她也不會在意……
佟至磊的確下了咒,不是嗎?
繡芙蓉2003年10月4日更新製作
一場雷雨侵占了下午的時光,一直延續到下課時間。可能是老天憐他一片癡情,才會把上午的陽光普照收回,由天空倒下一盆盆的大水。
夏天的雷雨真不是蓋的聲勢浩大,站不到五分鍾光景,陳其俊全身上下隻剩下脖子以上沒有濕,眼鏡又蒙上了一層霧氣。滂沱大雨中,街上連一輛計程車都沒有,就見他一個孤魂野鬼獨自在雨中瑟縮,任風雨欺淩。不過,他臉上的呆笑表情證明他是甘之如飴的。唉!愛情世界中的癡兒女,果然都是傻瓜。
一輛紅色的喜美緩緩由大門口駛出來,猛然踩住煞車……這下子,陳其俊從頭濕到腳了。因喜美車停在一攤積水上,濺開的水花正好從他頭臉罩去。
林如月打開車門,非常尷尬的看他。原本好心要載他一程,想不到……哦老天!她想笑。努力的提醒自己要保持愧疚的表情,否則她會笑到下巴脫臼。
拉過後座的幹毛巾鋪在座位上,對他叫:
“進來吧!我送你一程。”
陳其俊坐入後,眼光呆呆的看她!
林如月從沒看過他這麼大膽的眼光。從照後鏡中,她才看到自己的模樣——淋了一點雨,發髻半濕,她索性放下一頭波浪長發,完全不是平日嚴肅冷漠的表相;而放下頭發後的她,看起來比較溫和也比較年輕,難怪會讓他看得目瞪口呆。
“擦一擦。”她將一盒麵紙交給他。
他才如夢初醒的收回目光,一張臉竟然紅透了。抓起大把麵紙就沒頭沒臉地用力擦。每次麵對她,他總是表現得像天字第一號大白癡。
“你住哪?”她問。
他說了一個住址。林如月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原來與她住的地方不過隔三條街而已,她常在附近走動卻不曾看過他。
“我不常出門,除了教課、到學校批文件,其他時間都埋首書中。公寓買了兩層,一層居住、一層藏書,餓了就泡麵。”他輕易看出她的好奇。謝天謝地!他現在比較能平心靜氣了,可是說出這些瑣事似乎並不怎麼恰當。
“沒有與家人一同住嗎?”她問。
“他們到南部山上住,空氣比較好。”
詩句是你寫的嗎?林如月想這麼問,可是這種直截了當並不是她要的。而且,她早知道是他了。想問,是想確定他的心。他空有滿腹情懷卻無法訴諸於語言,僅能在隻字片語中傾吐情意。她會被那濃烈的字句感動,會驚異於他的學問,可是一切都比不上行為的表態,他再這麼不知所措下去,她知道,他們仍是不會有任何結局。
唉,她以為她不會再動心的;而這份若有所待在近些日子以來才漸漸深刻。五年了,她沒有動靜是否因為潛意識中的期待?
一個會讓人心疼的男人……也許正是她所適合的伴侶?
“我看完了你所寫的‘三國演義論孔明’。”她笑看他一眼。
一提到他的專長,他一反平日靦腆,開始滔滔不絕了起來。與她交換意見觀點,全身散發出自信又狂熱的神采。
最後,在欲罷不能下,她到他公寓那層藏書的大房間中翻看更多資料互相討論。她發現更多疑點,而陳其俊成了一個學問取之不竭的老師。就一個孔明,讓他們促膝長談到了深夜。
感謝孔明!陳其俊差點沒對“三國演義”三跪九叩,在林如月替他做晚飯之時,他知道,他一輩子求的,就是這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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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今天不會下雨。笑眉仰天長歎,看吧!懶病的下場是回不了家。近幾天佟至磊要到中部與分公司的企劃部合作一個企劃案,要三天才能回來。
現在已經六點半了,她七閃八躲到這家客飯餐廳吃晚餐,如今站在騎樓下,期望能招到一輛沒載人的計程車。可是命運之神今天休假,她隻能自求多福了。
命運之神休息,就是煞星大行其道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跑車停在她麵前,探出一張李成風的臉,他笑得好開心。“嗨,笑眉,要不要到你爸爸那邊?今天你繼母二十四歲生日,我們正要去大吃一頓。”
笑眉看到車內對她笑的佟雪蓮。好吧!今晚在父親那邊住一晚,好久沒去了。
“謝啦!”她爬入後座,對佟雪蓮微笑點頭。
所謂慶祝,也不過是吃吃喝喝,再找幾個商場上的朋友來小酌,年輕人開個即興舞會。李成風有一流的舞技,硬是拉著笑眉跳了幾曲。笑眉也不客氣的努力找機會踩他的腳,一點都不費力的達成目的。
最後在李成風抱著雙腳呼疼的哀叫聲中結束舞會,佟家姊妹在一旁笑成一氣,隻當他是耍寶。笑眉清楚得很,李成風是藉借機揩油,她才不讓他得意;而父親投來別有深意的目光令笑眉有絲厭惡。今晚沒那麼好吃好睡了,父親撮合她與李成風意思很明顯,佟家姊妹怎麼一點也瞧不出來?
在曲終人散的深夜之後,笑眉果然被叫入他的和室中談話。
王達翔開口直問:
“對成風的印象如何?”
“沒印象。”笑眉淡淡道:“這沒什麼意思,爸,他們是一對,你這樣用心太沒道理。”
“天下父母心哪!”他緩緩點了根菸,他這個唯一的孩子不是做事業的料,也沒有拿學位的本錢,這樣的一無是處將來如何讓人看得起?而且,如果雪荷沒給他添子女,將來他的公司就是笑眉的了,他一生的心血難道能眼睜睜看笑眉經營不善的弄垮?他過濾過很多人,有些年輕有為沒家世的,將來得到了公司,恐怕會將笑眉踢一邊另結新歡。女兒長相稱不上技冠群芳,難得李成風對笑眉感興趣。除去他的好家世不說,他的能力王達翔也看得出來。笑眉將來當了李夫人一輩子就不必愁了。至於雪蓮,她本就擁有所有最好的條件,還怕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嗎?而笑眉卻隻有這個機會了。
“笑眉,我基於實際的生活為你打算,他是個可依附終生的男人。”
“可是我不愛他呀!如果要講日久生情,基本上也要彼此有好感才行。可是我對他可沒啥好印象。今天他可以為了我、為了一時新鮮,拋棄那個美麗的佟雪蓮,將來我的新鮮感不再時,他還不是會把我踢到一邊!事件隻會不斷的重演!我不要這樣子。我討厭自以是,又三心二意的人。”
笑眉說話這口氣令他想到前妻。
“你真像你媽。”
這種直率不妥協,隻遵循自己理念生活的女人,會令男人又愛又恨又為難。她們一樣要求另一半完完全全的專心一致,但現實生活中哪能事事過得如此柏拉圖?她們都太苛求了,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得了。
“我沒有媽那麼理性堅強,至少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自己的誌向,也沒有真正熱中的事。”笑眉抱過一個抱枕放在懷中,眼中淨是——自由與率真。
“你還沒有開竅哪!你媽在你這年紀已經生下你了。”王達翔不敢相信他這個女兒還沒有成長到少女懷春的階段,可是事實看來確是如此。
笑眉對這話沒意見,佟磊與母親都是這說的;她自己也知道,才會湧起無限好奇想看別人談戀愛。
“你工作的地方是你佟家中的事業,你知道嗎?”
“前幾天才知道的。不過你放心,沒有人認識我。我在地下一樓工作,隻有員工才會到那裏;而且全都是不認得的。”她以為父親怕的是她會給他丟臉,所以再三保證。
“那裏也有不少青年才俊。”
“關我什麼事?”又不是她開的公司,再多的青年才俊使公司賺大錢也分不到她口袋;她不明白父親提這個有什麼用意。
王達翔沒轍的笑了。是呀!關她什麼事。笑眉尚是小孩兒心性,當然會這麼答。這種女孩兒是特別的,雪荷姊妹與李成風都這麼說,但是好是壞還待觀察了。
目前再度成家,事業已步入穩定成長期,很多事已不必他親自奔波,對於那些交際應酬他也有些倦了。空閑下來的時間,除了陪陪小妻子外,開始會想念女兒。在她成長的歲月中,他很少參與了解,尤其在離婚後曾有一次長到一年時間沒有見麵,不過,他都盡量以別的東西表現出父愛。不知不覺間,他唯一的孩子已亭亭玉立、卻不大長進,心無大誌,讀書讀個不上不下。不能指責前妻太過放任,畢竟他從未參與,才沒在適當之時予以糾正,改正觀念。現在他有時間了,當然要替女兒物色好對象,安排她後半生的生活,使她不虞匱乏。
“去睡吧!明天七點半我去上班順便載你去。還有,記得打電話給你媽。”他揮了揮手,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那,李成風的補習?”她希望能停止。
“補完這個月就算了。”他不容反駁的說著。
拉上紙門,笑眉扮了鬼臉。還不死心!那她與他坐了那麼久浪費時間做什麼?老爸是否又有什麼主意了?哦!真的,她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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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就知道老爸的意思了。
下班後走出大門,就見李成風一派瀟灑的倚在他那輛黑色跑車旁,手上一束粉紅玫瑰花。
她本想假裝沒看到快點走掉,可是那家夥卻站定在她麵前。她歎了口氣。
“有事嗎?”她對著他的皮鞋開口。
“今天我得去你家上課。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後,再一同回你家。”他說得再自然不過了。
“你請?”她挑眉。
“當然。”他笑著,“老是拒絕我也太絕情了,純吃飯而已。”
好呀!吃垮他。於是她直指著希爾頓大飯店。可是她料錯了,李成風表情看來像中了頭獎。
“走呀!反正我好久沒去了。咱們今天就好好大吃一頓,補補自己。”
他是個富家大少,身邊最多的就是錢。唉!笑眉一時失察,陪他吃大餐去了。為什麼心中覺得有些罪惡感?她其實直接拒絕他就行了呀,煞有其事的上餐館用飯有些不妥呢!心中罪惡感來自佟至磊,記得今天早上快中午時不期然接到他打來的電話,說他工作比預期更快完成,明天就可以回公司了,叫她要乖乖的。所謂“乖乖的”意指為何她不清楚。隻是,她開始感覺與李成風吃飯是很“不乖”的行為了。尤其在知道他對自己有企圖的情況下,給他錯覺與希望是不對的。況且,她現在與佟至磊正在玩戀人遊戲,這樣一來是不是人家說的“紅杏出牆”?有那麼嚴重嗎?唉!搞得自己罪惡感更重了。
雖然吃垮他的目的已不可能達成,笑眉為了不讓他有機會開口與自己聊天,她仍是拚命的埋首苦吃。想像自己是餓死鬼投胎,把精致美食當大鍋飯似的猛吞,吃相全沒一點氣質。
“你很餓呀?”李成風對盤中美食的興趣比不上看她吃相還來得大,她總是事事出人意表。這麼自然而不做作的模樣是他從未在任何女孩子身上發現過的。
在喝水順氣的當兒,笑眉眼光也不肯放到他身上,左顧右盼,不料卻被大門口走進來的人吸引住目光。她呆了一下,是幾個穿得很體麵的中年男子與一個美驚動人的女人。在中年男子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個年輕人正是佟至磊。他穿得很正式,手上一隻公事包。一行人在服務生的引領下正往二樓的貴賓樓而去。他今晚就回來了嗎?笑眉不自覺咬住下唇眯眼看那個一身禮服、風情萬種的美人手臂正掛在佟至磊的臂彎中。她不自覺地心中泛起陣陣酸意來。
彷佛意識到特別的注視,佟至磊眼光掃了過來。原本帶著溫和的眼神霎時沉了下去,唇角也薄抿。然後,他隨著一群人消失在樓梯的轉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