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
考古專業在讀女博士生、實習研究員石佳琪,專心致誌地在資料庫裏瀏覽著。這裏有各地專業的和非專業的考古資料,包括文字,攝像,圖片,口實錄音,著作,實物等。林林總總,幾乎就是一部生命曆史博物館。
她的博士生導師,方潔瓊副所長進來了。
方導一頭白發,戴著金絲眼鏡,很有學者風度。問:“石佳琪,你又來資料庫了,是在準備畢業論文吧。”
石佳琪停步在古骸櫃前,說:“是的,正在構思著呢。我所研習的遠古課題,還是傾向於新石器時代。”
方問:“有命題了嗎?”
石佳琪望著陳列櫃裏的古人類骸骨,說:“每當我走到這裏,就會想起北京人頭蓋骨。那是舊石器時代,人類的繈褓期,從距今250萬年開始1萬年前後結束,一個多麼漫長的進化過程。而新石器時代屬於人類的童年,從距今1萬年前開始5000年前後結束,和250萬年相比,進化過程隻有短短的幾千年。方導,您感覺到了嗎,這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在快速地推動著。”
方潔瓊用手托了一下眼鏡,抿了抿頭發,很有興趣地聽著:“你繼續說下去。”
石佳琪接著說:“縱觀新石器時代考古發掘,有一個奇特的現象。即從距今七八千年的興隆窪文化,裴李崗文化,到六七千年的仰韶文化,河姆渡文化,到五六千年的大汶口文化,紅山文化,一係列史前文明璨若星呈。而在此之後,近兩三千年左右的時間裏,這些文明都斷裂了。”
方潔瓊頻頻點頭:“說的好,從考古學角度論證了社會進化過程。那麼,你通過這一現象,想要表達什麼呢?”
“它告訴了我們,人類進入新石器時代以後,曾經有過一個輝煌時期,創造了無比燦爛的文化,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都得到極大發展。快速地把新石器時代過渡到文明時代,把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進化成了我們今天的現代人。”
“是的,準確地說,這一輝煌時代發生在新石器中晚期。之後的文明斷裂,表明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後無來者。或者說,這一段時間,曆史前進的車輪正滿載著輝煌,在向新紀元過渡中。那麼,你所說的推動力是什麼?”
石佳琪接口道:“這個推動力是人,人是第一生產力。新石器時代,誕生了兩個偉大的人物,神農氏炎帝和軒轅氏黃帝,史學界共認的史實是,他們就生活在這個時期。炎黃時代湧現出許多輝煌人物,形成一個以炎黃二帝為代表的宏大曆史群體,其中,黃帝作為五帝之首,中華五千年文明史從他開啟。有學者統計,文獻記載黃帝時期創造發明有30項之多。是他,以自己的光輝照耀著人類的童年,承先啟後了整個新石器時代。他和他所代表的一係列創造,對於進化新石器時代發揮了重大的作用。所以,有社會學家把新石器時代,稱之為黃帝時代。”
方潔瓊微微的傾了一下腦袋:“我認同你的觀點,可以這樣說,新石器時代就是黃帝時代。”
“如果曆史車輪沒有那一次的大飛躍,你我今天生活的時代,或者還在原始洪荒之中。短短幾千年和250萬年相比,從進化時間上來看,不是這麼一回事嗎?曆史學家,社會學家,甚至文學家,至今都沒有直麵這一領域,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這,應該就是我們考古人的責任。”
“你想來演繹這一段曆史?”
石佳琪如同沉浸在一種遐想中:“是的。每當我俯視著這一件件沉睡在地下幾千年的人和物,禁不住想越過時光的隧道,喚醒他們,和他們的骷髏骸骨說話。讀著他們的文字,拿起他們的新石器,走過他們遷徙之路。問一問,在當時生產力水平極端低下的生存環境,他們是怎麼樣生存與生活、創造與奮鬥。天寒地凍酷暑如火,如何保護自己;猛獸如雲同類競爭,怎麼抵禦敵人;茹毛飲血食不果腹,靠什麼維持生命。他們的生命曆程,他們的意識形態,他們的婚姻家庭,他們的人生故事,他們的一切。我論文主線索,試圖以新石器時代一係列考古發掘為資料,按照大概的時序,還原和再現這一段曆史。或許和他(她)們的名字不一定能夠對得上號,但是,他(她)們是真實的存在,他(她)們就是那個時代裏創造輝煌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