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一朦朦亮,嶽黎就匆匆忙忙地往宮裏趕。父親已經前往與幾位大臣彙合,而自己則奉命進宮麵聖。聽說昨夜宮裏有刺客,已經闖到了皇上寢宮,皇上雖沒受傷但受了驚嚇。禦林軍搜了一個晚上也沒抓到刺客,宮裏麵現在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鬧了刺客,本來是宮內侍衛和禦林軍的事情,但卻要把我這個住在宮外的王爺給招了去,難不成是懷疑我?嶽黎邊走邊想,不禁蹙起了眉頭。
遠遠看著一隊禦林軍押著上百十個宮女浩浩蕩蕩地向這邊走來。隔了還有幾十步遠,一群人一起屈膝跪下。嶽黎路過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她們犯了什麼錯?”
“回稟小王爺。”領頭的侍衛說:“昨夜宮裏有人行刺皇上,任統領認為刺客就藏在這些宮女當中,所以命我等押她們去大牢刑審。”
“這麼多人……”嶽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倒不是擔心有人無辜下獄,而是因為從這架勢上可以猜得出昨夜的事態嚴重。
從跪著的人群旁邊走過,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滑過。嶽黎禁不住停下腳步,舉頭回望。粉色宮裝、身形妙曼、雲鬢斜簪、卑躬屈膝。嶽黎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自己何曾這樣仔細端詳過宮裏任何一個女人?於是轉身快步離去。
“皇兄,你可算來了,昨天晚上可是嚇壞我了!”一看見嶽黎,歐陽無邪坐在床上就衝著他大嚷。
嶽黎定睛一看,寢宮的架勢可真是不得了,裏三圈外三圈地站著好多侍衛,幾位禦醫圍在皇上的龍床旁邊,身後站了一長排的宮女太監。無邪從人群中湊出腦袋來,對著自己微笑招手。
嶽黎快步上前,禦醫們行了跪拜之禮後略微退後,龍床周圍這才有了一些空隙。無邪示意嶽黎坐到龍床旁邊,然後像個孩子似的衝他撒嬌道:“會是什麼人想要殺朕呢?”
“皇上受驚了!”嶽黎掛上一副擔憂的表情,答道:“現在靖國或者燕國表麵上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各自養兵蓄銳、伺機來犯。企圖謀害皇上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們!”
“那有沒有可能是我汶國自己人幹的呢?”皇上毫無顧忌地脫口而出。
“我汶國怎麼會有人敢有如此狼子野心?”嶽黎聞言,忙故作吃驚狀。隨後起身退步,單膝跪倒在地,畢恭畢敬地說:“皇上乃真龍降世、天子下凡,為我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又怎麼會有人膽敢違抗天意,謀害皇上呢?”
“算了算了,趕快起來!”無邪連忙招呼嶽黎起身,然後重新掛上了笑容,開心地說道:“朕也覺得不會是我汶國所為。”然後又從枕邊拿出一塊通體碧綠的珍品翡翠,遞到嶽黎手上,關切地說:“都說玉石可以驅災辟邪,這塊翡翠朕一直帶在身上,現在送給你,希望能保你個平安吧!”
嶽黎不敢拒絕,接了過來拿到手上細細端詳。翡翠上飛龍盤舞,纏繞起來好似一個“邪“字。突然一個念頭湧入心田,隨後的時間和無邪聊了些什麼也都心不在焉,後來又安慰了幾句便退了出來。
一出了皇上寢宮,嶽黎急急忙忙地向刑部大牢趕去。
玉石,通體碧綠的翡翠,就插在她的鬢間!
那個宮女頭上插著的,正是他送給如雙的碧玉簪花!
如雙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為階下囚,還是在汶國刑部的大牢裏。父親身為靖國禦史,監管朝廷法製監察事務,如雙小時候總是會有意無意地聽到一些刑部的事情,但那從來不過隻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逸聞秩事,直到輪到自己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沒想到我南宮如雙也有這麼一天。
坐在冰冷陰暗的大牢裏,看著身邊或低頭不語、或抱頭哭泣的姐妹們,如雙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回想自己以前在家的時候,要欺負他人、要懲戒下人,不都隻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之間的事情,何曾想過他們是否委屈,是否難過?如雙心裏壓著重重的石塊,不是為了將來的命運而擔憂,卻是為過去的任性而愧疚。
侍衛們開始來牢裏提人了。會被帶去哪裏、會受怎樣的責問、會受怎樣的刑罰,如雙完全沒有把握,後悔以前讀書的時候沒有好好地向先生學習刑法之道,隻知道宮裏的奴婢命如螻蟻、任人踐踏,那等待自己的又是什麼?
一出牢門,手腳就被戴上了枷鎖,真是看得起我南宮如雙,竟用此大刑。跟著獄吏出了大牢,走過一道一道大門,路過一個一個曲徑,來到一間庭院的門外,獄吏和二個錦衣侍衛交接了一下,把如雙身上的枷鎖給摘了。又跟著侍衛們穿過了一條一條遊廊,這才在一間屋子門口停了下來。如雙不禁乍舌,難道汶國審個犯人還要這麼折騰?
侍衛們在門口大聲稟報,待裏麵的人應許之後,開門放如雙隻身進去。
進門一看,一間布置雅致的書房,一個男子站在窗邊,手捧著一卷書冊細細品讀。一身銀色織錦,飄逸的長發似是隨意地用一根墨藍色絲帶束著,窗格中有著疏疏鏤隙,微風輕拂,頭發絲絲吹起。定睛一看,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