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又不知睡了幾日,如雙感覺自己被活活餓醒,隨即聞到一陣飯香,定睛一看,影熙正坐在床邊,身後則擺了滿滿一桌的各式酒菜。
跌跌撞撞地衝下床去,抓起筷子就大快朵頤,毫不顧忌形象,吃得不亦樂乎。影熙也隨著移身桌邊,斟酒三杯,卻不動筷,然後就盯著如雙的吃相發呆。
眼前這個卸下偽裝的南宮如雙,既不是那個讓自己驚鴻一瞥、詭計多端的禦史千金,也不是那個忍辱負重、可望卻不可及的如妃娘娘,而是一個真真實實、有血有肉的隨性女子!影熙心裏柔波蕩漾,暖意襲來,可臉上還是擺著那副與生俱來的尊貴姿態,眉頭微微一蹙,似是不滿地說道:
“吃的這麼難看……你就不怕我嫌你粗魯,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竹筷正要往嘴裏送菜,如雙衝他就是一個鬼臉,不甘示弱地回敬一句:
“又沒求著你要!”
影熙收回視線。鎮定的麵色之下,心頭漫過濃濃的苦澀。不禁自嘲一笑,原來不過是自己搭造的空中樓閣,可惜果然建得越高,跌得也就越狠。
一個悅耳清音娓娓傳來,堅定得像是誓言,又帶著不勝的羞怯:“反正不管你要不要……”
影熙感覺整個人還在向著懸崖墜去,突然一個天籟之音把自己從半空中救了回來,又重新送到淩霄之上。
“我都跟定你了!”
影熙猛地抬起頭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麵前的璧人,生怕她會反悔,可又擔心自己聽錯了,急著想要再聽一次:“你說什麼?”
突如其來的深情凝望,讓如雙臉上頓時緋紅一片。他不是聰明過人嗎?他不是早就洞察一切了嗎?原來這份暗生的情愫,不僅瞞住了他,也瞞過了自己。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時芳心暗許?因為父親對他的青睞有加,還是因為他的一次一次出手相救,讓這樣一份深深的感激,像三年前的那場大雪一樣,打在跪在雪地裏的他的身上,也打進了自己曾經緊閉的心房,濃濃地融化開去,深深地紮根下來。
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讓如雙一時間窘的不知所措,心跳如狂,眼簾微微垂下,一眼瞅見桌邊的酒杯。
“三哥不是說過希望如雙陪在身邊的嗎?”修長的手指捧起酒杯,眼神也不再閃躲,向著影熙舉杯敬酒:“我若是答應了,你可不許反悔!”
說罷,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這算是她的表白嗎?影熙怔怔地看著如雙,潭眸之中全是驚喜,一時間竟然悲喜交加。想自己雖是出身皇室,卻淡泊名利,與世無爭。本以為已經看破俗塵,但不想眼前這個女子隻用了一笑一顰就打敗了自己所有的堅持,淪陷得徹徹底底,竟為了她一反常態、卷入紛爭,可即使用盡全力,最後卻連一具屍首都奢求不到。本以為她的死已經帶走了自己所有的眷戀,沒想到三年之後她竟留在了自己身邊,甚至還對自己芳心暗許。影熙隻覺得轉眼之間好事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還遠遠地超出了自己的期望,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連忙趁著仰頭飲酒之際,掩住了自己的欣喜若狂。
“但我畢竟還是靖國的皇後,”沒想到這個徒有其表的無妄虛名,竟成了此時最大的障礙,如雙心頭被憂思占滿,想要借酒澆愁,言語之間又斟酒一杯:“難免身不由己……”
手下突然一頓,放近唇邊的酒杯被影熙奪了過去。“先別喝,再等一會!”影熙似是愛憐,又好像故作神秘地說道。
“怎麼?”如雙不解。
“不知道你的酒量如何,”影熙狡黠一笑:“若是現在就醉了,一會可就別怪我對你……胡作非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