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還魂……是你嗎？”黑暗之中，那雙深藍色的潭眸又在眼前飄來飄去，我知道，我恐怕是要睡過去了……
“還魂，我不能跟你走……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做完……”明明知道自己睡過去就不會這麼痛苦了，但是我不能……
“你快放我回去……你快放我回去！”
如雙昏迷之中一直在嘟囔著什麼，口裏的藥湯都沿著嘴角淌了出來，一滴也咽不下去。
“小王爺……”床邊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已經是第三碗了，可是王妃全都給吐了！”
“我來！”
床邊的侍女立即起身，把位置讓給了主人。嶽黎接過湯碗，一隻手抓起如雙的腦袋，另一隻手把湯碗放在她的唇邊，一用力就給灌了下去。
“你除了裝死，還會什麼？”冰冷的聲線中終於有了幾分焦急，怕她再像以前那樣一睡不起，一副兔死狐悲的假象。
突然灌入口裏的藥湯幾乎讓如雙窒息，接下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把藥直接從氣管裏噴了出來。
嶽黎抬起手背，兩三下抹去了被噴了一臉的藥汁，從侍女手裏拿過一個新的湯碗。“你到底是喝還是不喝？”嶽黎一邊惡狠狠地咬牙說道，一邊按照剛才的動作，又給死命地灌了下去。
隻怕這個昏迷的人還沒睡死，倒是先被他給嗆死了。“我喝……我喝……”咳嗽之中夾雜著虛弱的呼吸，如雙終於醒了過來。
你越是要讓我難過，我越是要好好活下去……
虛弱地靠在他的臂膀裏，如雙費力地把藥汁都給喝了下去。最後一口還沒咽下，腦後突然失去了支撐，整個人重重地跌回床板，撞得頭昏眼花。原來嶽黎不等如雙喝完，就好像很厭惡似的把手臂收了回去，又恢複了那副孤冷的姿態，再不屑於碰她。
床上的可憐人在眩暈之中隻覺得眼前一片霓虹，像是翻騰流動的血液。如雙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這才勉強分辨出來不是自己眼裏冒血，而是床邊的人穿了一身殷紅的衣服，如此刺眼……
這是……新郎禮服？他穿的是新郎禮服？驚訝之餘這才恍然想起，當年自己走得太急，連他穿上這身衣服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看到……
“我要見影熙！”不許自己陷入回憶裏去，如雙狠狠地掐斷了思緒，一個虛弱的聲音從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裏發了出來：“我要見三哥！”
“三哥？”嶽黎輕哼了一聲，從床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甩下一句：“叫的還真是親切……”
“不過，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小姐？”
小姐……他叫我小姐？這一句，恍然隔世，自從兩人立下婚約以後，再沒聽他這樣叫過……
“小乞丐，是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你要聽我的話！”
“小姐救命之恩，嶽黎沒齒難忘！”
“小乞丐，你要是膽敢向先生告狀的話，我就活剝了你的皮！”
“你打死我也沒用，小姐，你就等著抄書吧……”
無論怎麼努力克製自己不準去想，也終究抵擋不住耳邊汩汩傳來的回響，一句句“小姐”，感激的，恐懼的，倔強的，憤恨的……像是從遠古的記憶裏傳來的聲音，把自己和他又變成了禦史府上那一對水火不容的冤家……
“你聽著，就算你做了我爹的義子，你也做不了我哥，永遠都是我撿來的乞丐，你也隻能叫我小姐！”
“鬼才稀罕做你哥呢……”
“小乞丐，救救我……救救我……”
“……”
愛恨嬌嗔、恩怨情仇，往事如煙，近在眼前……隻不過那時候我們還是心無城府的孩子，現在卻成了勢不兩立的仇人……
“我要見三哥！”如雙更加生硬地擠出了這句話，口氣儼然成了當年那個目中無人的大小姐，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