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公瞧見朱晨桓背後衣服上的大窟窿,又看了看朱晨桓稍微有些皺眉的側臉,旋即呲牙笑道:“太子殿下,長路漫漫,老奴給您講一些趣聞如何?”
“趣聞?”
“事關大唐的趣聞……”
署去秋來,冬去春又來,一年四季輪換大半。
這一年,朱晨桓十六,成年了。
沒有浩大的成人束冠禮,沒有無數的祝賀喧囂聲,隻有一個小河,一個老者,一把破木梳子,還有那剛剛從發芽的柳樹上折下來的枝條,就這樣朱晨桓束發,成年。
站在河邊,看著河麵上的倒影,臉龐已經褪去了稚嫩,多了一絲堅毅,頭發束起,更顯英姿,若是再換一身幹淨的衣服,那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美男子。
朱晨桓臭美了好半天,才戀戀不舍的移開河麵,無論是前世的豬八戒,還是地球的殺手,他的長相要麼是太難看,要麼就是太平凡,好在老天在某些方麵還是比較公平的,一世醜陋一世英俊,也不枉走這一遭。
這大半年,朱晨桓出手的次數漸漸少了起來,他們由石玉國的南部邊境走到了西部邊境,又由西部去往北部,馬上就要轉上一圈,返回石玉城了。
朱公公趴在河岸上捧了一把清水喝了一口,然後擦了擦嘴,向朱晨桓道:“太子殿下,接下來我們不用做乞丐了,老奴已經給北疆滄酈城北涼軍去了書信,他們會護送太子殿下直接回去石玉城的。”
朱晨桓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問道:“什麼護送我回去?你呢?”
朱公公胖臉一笑,眼睛都看不見了,“老奴與太子殿下走這最後一遭的滄酈城後,就不與太子殿下回去了。”
“老豬,你要去哪?”朱晨桓眉頭一皺。
朱公公站起身來,為太子殿下正了正束發的柳條,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呲牙傻笑道:“老奴年歲不低了,還有一些事要去完成,要是辦不成這些事的話,死了也不安生。”
朱晨桓眼珠轉了轉,回想起朱公公這一路的所作所為與所說,心裏其實也早有感覺,一開始他以為朱公公隻是一個好太監,但很快這個假設就沒了。接著他以為朱公公是父皇專門派來保護與指點自己的高手,但除了破廟那次朱公公出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手,這一點猜測也被證實是錯的。再後來,朱公公給他講大唐的各種事情,講那裏的人與事,講何為讀書識字,講何為文成武就,朱晨桓心有所悟,氣息更加沉穩,但也正是因此,朱晨桓對朱公公的身份更加疑惑起來。
隻是朱公公講話滴水不漏,麵對朱晨桓的多番詢問,總是呲牙傻笑,讓朱晨桓一拳打到棉花上吐血也問不出個一二三來。但有一點朱晨桓也可以確定,朱公公不會是自己父皇所謂的手下,因為石玉國都沒有任何人或物能夠留得住神秘又不神秘的老豬。
所以對朱公公的離去,他也早有預感,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麼早。
“一定要走嗎?你把我帶出來的,就不把我再送回去?”朱晨桓問道。
朱公公搖了搖頭,胖臉上笑容慈愛,他拍了拍朱晨桓的肩膀,持著漏風的話笑道:“太子殿下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一路太子殿下的改變老奴都看在心裏,即便與太子殿下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還不如早早離去,去完成數十年前老奴的未竟之事。”
“老豬,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有啥未竟之事非要這麼著急去做?不說動我,我就不讓你走。”朱晨桓攤手無賴道。
朱公公抬起頭看了看刺目的太陽,感受著太陽傳來的溫暖,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然後道:“太子殿下,老奴未淨身前有個本家姓,那個姓是——司馬。”
朱晨桓雙眼微動,呼吸瞬間停滯了一下,但很快就無奈的苦笑起來,隻見他擺了擺手:“走吧,快走吧,要是把你給耽誤了,你死前還沒有完成這件事,恐怕之後無數年我都會被戳脊梁骨的。”
朱公公呲牙一笑,然後雙手放在背後,佝僂著身子向前走了走,又突然停了下來:“太子殿下,什麼都可以改變,唯獨這曆史是無法改變的,什麼佛啊神啊的,縱然有逆天之力,仍舊成為曆史,你……可明白……”
“嗬?不明白!”
朱公公一頓,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回光返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