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滿身花雨又歸來(1 / 2)

南歌子 田為

夢怕愁時斷,春從醉裏回。淒涼懷抱向誰開?些子清明時候被鶯催。

柳外都成絮,欄邊半是苔。多情簾燕獨徘徊,依舊滿身花雨又歸來。

偶然間,不知在哪裏看到這麼一句話:讀喜歡的書,愛喜歡的人。就是如此簡潔,就像是午後閑窗下,剛剛繡好的幽蘭,幾片葉,三兩朵花,甚至連顏色都沒有。又像是伏在桌案上,打了個盹兒,做了一簾清夢,夢裏的情景是什麼,一點模糊的印象都沒留下。

讀宋詞總是會這樣,讀到喜歡的句子,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裏你可以四季更替,日月顛倒。可以全然不必在乎,你身處何方,春秋幾度,是榮是辱。因為,書中的錦句名詞,會讓你翩然入境,時而在江南落了滿身的花雨,時而又在塞外看過一場硝煙。此時看到籬院春花,彼時又見樓台秋月。詞中之意,句中之意,作者所處的自然環境,以及作者的思想情感,這一切,所延伸出來的,令人心動的美麗。像是一場碧水無涯的癡情相遇,震撼滋潤著在塵世中漸次蒼白的靈魂。

邂逅這首《南歌子》就如同邂逅一場溫潤的春雨,沒有一見驚心的觸動,卻有一種前世已相識的纏綿,還有一種恍惚如醉的清新。不知是誰在低吟:在花間盛一壇春雨,且好生收藏著,待到佳人歸來,一起剪燭煮茗。對,就是這般感覺,讀這首詞,就像是開啟一壇經年的春雨,在閑窗下,挑燭烹煮一壺純淨的綠意。添了些相思的花瓣,放了點青春的夢想和時光的芬芳,調和在一起,便成了讓我們舍棄不下的味道。

你我是看客,被帶入這樣的場景裏。像是一場戲,演員已經更換了戲服,隱沒在茫茫夜色裏,而我們,還佇立在台下,思索著戲中的情節,為什麼能這樣打動心腸。別人輕巧地退出,自己卻開始描上濃墨重彩,披了戲子的裝扮,導演著未了的結局。這就是文字,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的魅力,與參透不了的玄機。

寫這首《南歌子》的詞人叫田為,一個在宋朝詞壇上, 並不風流、並不出眾的人物。在星羅棋布的宋時天空,又有多少人,可以光芒萬丈到讓群星失燦?能夠在萬星叢中,出類拔萃的人,寥寥無幾。許多人,遵循著星相的排列,做自己獨立的那顆星子,也許光芒微弱,卻依舊可以照亮行人的路。喜歡一首詞,不需要知道詞人的背景,就像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的緣由。

曆史上是這麼記載田為的。田為,生卒年不詳。字不伐,籍裏無考。善琵琶,通音律。政和末,充大晟府典樂。宣和元年(1119年)罷典樂,為樂令。《全宋詞》存詞六首,有《芊嘔集》。田為才思與萬俟詠抗行,詞善寫人意中事,雜以俗言俚語,曲盡要妙。嚐出含三個詞牌的聯語“玉蝴蝶戀花心動”,天下無能對者。多麼簡潔的一生,就像他的詞,因為稀少,更讓人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