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別坐在高出,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自然不好過多表示,隻好輕拍交椅扶手,“好了,是男是女,鑒別起來,隻是小事,雲極太子若是無礙,隻需隨紫殊尊入後麵,驗明正身便是。”
蕭憐咧嘴一笑,“好啊。”
說著向紫殊道:“紫殊尊,請!”
蕭萼卻蒙了,難道之前那個黑衣服女人傳來的消息是假的?
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寫了一晚上的小紙條啊!
眾人見蕭憐大大方方的接受檢查身體,也都覺得這事實在烏龍,便有人嘀咕,“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卓君雅也納悶了,淡淡瞪了蕭萼一眼,這丫頭昨晚頭半夜屁顛屁顛跑來她下榻的宮中,說得有模有樣,千真萬確,如今把事情鬧出來了,人家蕭憐居然滿不在乎。
鳳傾城也在瞪蕭萼,昨晚她捂著臉往回走,就被這丫頭撞上,拉著扯著兩人嘀咕了整個後半夜,結果現在變成這樣?
誰知蕭憐走了沒幾步,忽然回頭,“三公主,女王陛下,不一起來嗎?”
卓君雅一怒,“孤王去做什麼?”
鳳傾城:“誰要看你,汙了眼睛!”
蕭憐攤手,“誰讓你們看本宮,是給紫殊尊看你們啊!”
鳳傾城:“現在要驗明真身的是你,驗本宮做什麼?”
蕭憐搖頭,“女人就是不懂事,你們說本宮是女人,本宮就要脫褲子給人看,那本宮現在懷疑你是男人,”她接著指向卓君雅,“本宮懷疑你也是男人,證據呢?拿來?”
卓君雅衣袖一拂,“孤王是男是女,何須證據!”
“沒證據?你是嫁過人還是生過孩子?誰能證明你是女人?”
“你……!”卓君雅居然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她女王之尊,又是未婚之身,誰來作證?誰作證誰說不清啊!
“孤王身邊的侍女可以作證!”
“那都是奴才!迫於你的淫威,自然要替你說話!”
秋慕白哪裏容的旁人這樣光天化日指摘自己師妹不是女人!這還了得!
“蕭憐!我師妹是女王,自然是女子!”
蕭憐眼睛一瞪,哎呀,你怎麼又出來了,“那本宮身為太子,就不是男人?空桑那位護國劍聖,你憑什麼說女王就一定是女人?我這太子都不一定是男人呢!除非你見過?哦,我知道了,你跟藏海女王從小青梅竹馬,一桌吃,一床睡,一鍋洗澡,你年紀比她稍長,所以記住了點什麼?”
卓君雅立刻質問地眼神看向秋慕白。
秋慕白連忙擺手,“師妹,我什麼都沒記住!”
他惱得幾乎就要拔劍,不知該怎麼對付這個胡攪蠻纏的無賴,“我師妹冰清玉潔!豈容你出言汙穢!”
“我師妹!我師妹!叫得這個親切!她若是冰清玉潔,為何大庭廣眾非要逼著本宮扒褲子?她若是冰清玉潔,為何巴巴地要看本宮的下半身?”
卓君雅臉已經是紫紅,“誰稀罕看你的下半身!”
“那你稀罕看誰的?”
“你!蕭憐!”卓君雅手裏的杏花劍攥得嗡嗡作響。
蕭憐假裝看不見,“說來說去,你們都沒人證吧?我有啊!過來!”她向秦月明招招手,“說,本宮是不是你男人,每天晚上爽不爽?”
秦月明拚命點頭,含羞帶臊地錘她,“爺,你好壞!”
接著,蕭憐又向不遠處依然坐得穩如泰山的勝楚衣招呼,“喂!國師,當初一起奉旨洗澡,熊將軍和杜將軍都在場的那一次,咱倆泡在一個池子裏,本宮是男是女,你見過吧?”
勝楚衣含笑點點頭,“殿下說得,一點沒錯,本座看得清清楚楚。”
他隻說看得清楚,可沒說是男是女。
蕭憐看向溫庭別,“尊上,您看,這事兒怎麼辦?我證人一大堆,還這麼配合檢查,都會被人說成是女子,那邊兩位,現在卻搞不清楚是男女是女,又沒人作證,還不肯檢查身體,您說怎麼辦?”
溫庭別嗓音有些幹澀,“這個,雲極太子啊,卓君雅陛下是女子,天下皆知,而鳳三公主,與本座早兩年定有婚約,當是女子無疑。”
“哦,女王陛下是女人,天下皆知!”蕭憐加重了最後四個字的語氣,就像在說女王陛下人盡可夫一樣,人群便又是一陣輕笑,卓君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秋慕白又要衝上去,被她給拉了回來,少添亂吧師兄!
“還有鳳三公主,原來是尊上的未婚妻!”又是最後三個字作了強調,那意思是,你們倆關係非同一般啊,你明擺著偏心啊。
溫庭別就有些不自在了。
最後,蕭憐又詭異一笑,問向溫庭別,“尊上,你確定驗過了?沒錯?”
擠在人群中的秦方東和蕭洛便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溫庭別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堂堂十二聖尊之首,整個聖朝的至尊,與未婚妻子尚未成親,就當眾承認有過跨越雷池之事,雖然情理之中,但說出去總不那麼好聽。
於是隻能勉強道:“本座與鳳三公主尚未成婚,自當發乎情,止乎禮,不曾……驗過……”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極其艱難。
鳳傾城狠狠剜了他一眼,哎呀我靠,吃幹抹淨,你現在褲子一提,不認賬了?
蕭憐又是一聲驚呼,“哦——!尊上真男人也!”
你這麼個大男人,搞不定一個到了嘴邊的妞兒啊,你是不是不行啊?
溫庭別那攥著交椅的手就有些緊了,誰說我不行!
若不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真想一掌劈死他!
蕭憐緊走了幾步,做出要跟著紫殊去後麵的姿態,“請問諸位聖尊,咱們到底還驗不驗?”
溫庭別聲音有些陰沉,“驗!自然要驗!那就請聖女隨行,為卓君雅陛下和鳳三公主一並驗身!”
一直遠遠含情脈脈盯著蕭憐的顧斂星退了一步,“尊上,那萬一這兩位真的是男子所扮,我該如何自處?”
聖女向來不該沾染紅塵,保持完全純淨,這是整個聖朝都知道的事情,如今這找男人也不是,找女人也不是,溫庭別已是無奈至極,隻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那便去找個老嬤嬤來!”
一旁的侍者便抬腿去找。
人還沒走幾步,蕭蘭庸的聲音響起,“各位質疑朕的太子是男是女,可有問過朕?”
他身後跟著勝楚衣,撥開人群走了進來,將手搭在蕭憐肩頭,“就算找了個什麼老嬤嬤來,若是被人收買了,又如何處置?”
畢竟是做了多年帝王之人,龍行虎步,威儀八麵,環伺一周,“朕的儲君,朕心中有數,何勞外人費心?一國的太子,身份何等貴重,金玉之軀,豈是什麼人說看就看!”
蕭蘭庸向上方的十二聖尊草草拱手,“諸位聖尊,太子雲極,於朔方而言,乃國之重寶,若是有人膽敢欺之辱之,朔方雖小,也必傾國相護!”
他回身與勝楚衣相視一眼,“朕的國師與別國不同,向來不善觀星求雨,偏愛排兵布陣,八萬黑騎兵,在西陸北部,三年平五國,也算小有威名,百姓送了個雅號,稱之為地獄之師,意在所過之處,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蕭蘭庸越說覺得腰杆子越硬,“我北國朔方,向來在你們這些南方人眼中,就是一處虎狼之地,蠻荒之國,可若是真的動起手來,也不妨叫斯文人看看,什麼叫做虎狼之師!地獄之師!”
他一口氣說完,頓時覺得整個人都高了一截,抬手將蕭憐一攬,“蕭憐是我蕭蘭庸的孩兒,也是我朔方所有的皇族兒女中最出色最中用的一個!所以,我蕭蘭庸今日就在這裏言明,不管蕭憐他是男是女,都是我朔方的儲君,未來的北陸之皇!”
他說著看向卓君雅,“藏海女王,女子為帝為王,也無不可,你說對吧?”
卓君雅隻得點點頭。
蕭蘭庸大獲全勝,朗聲大笑三聲,“哈哈哈!好,皇兒,跟父皇去歇會兒,待會兒的行獵,父皇等著你再捧黃金爵,凱旋而歸!”
蕭憐歎為觀止地看著自己這位掛名老爹,平日裏哼哼哈哈老好人一枚,沒想到今日這般派頭,實在是連她都被嚇到了。
她將胳膊往蕭蘭庸肩膀一搭,爺倆勾肩搭背,豎了大拇指,“父皇勇猛!兒臣拜服!”
“哪裏哪裏,這一套戲文,都是國師剛剛教的。”蕭蘭庸低聲道,抹了把汗。
蕭憐悄咪咪回頭看了勝楚衣一眼,他沉靜淡然的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向她淺淺一笑。
他不動聲色、順水推舟,就騙著蕭蘭庸當著整個聖朝的麵將話撂下了,即便他不在的時候,她被人揭穿了身份,卻依然可以穩穩地坐在儲君的位置上。
身後,扔下一幹人等,眼睜睜地看著朔方一行人離開,竟然沒人敢開口攔人下來。
蕭萼不幹了,追在後麵喊:“父皇,她真的是女扮男裝啊,這件事是……”
“蕭萼!你給我回來!”姍姍來遲的皇後沈玉燕早就按捺不住了,一聲怒吼,“你豈能幫著外人欺辱自家皇兄!”
她氣得牙根子癢癢,沒用的丫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這樣一折騰,當著整個聖朝的麵撕皇上臉皮,將來蕭蘭庸豈會再多看你一眼!
蕭蘭庸果然也沒多看蕭萼一眼,“真是朕生的好公主啊!”
沈玉燕心裏咯噔一下,這丫頭的前程,怕是完了!不但她完了,蕭素奪儲上位的可能也一星半點沒有了,她這個皇後,隻怕都會受到牽連,於是那銀牙一咬,眼神就沉了下去。
那邊兒,鳳傾城又是發脾氣,又是撒嬌,對著溫庭別小聲怨道:“你都不幫我!”
溫庭別因為她,已經落得極沒麵子,此時眾目睽睽之下,必須謹言慎行,也不能與她說太多,隻好轉頭與諸位聖尊商議,假裝沒聽見。
最後商議的結果,便是既然朔方的皇帝都不管那個太子是不是個帶把的,他們管個什麼毛毛?
雖然各國立儲都應當向聖朝報備,可聖朝如今權力分散,十二尊各懷心思,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集權,誰也不能單方麵決定一國儲君的選免。
而且,當初朔方向聖朝報備立儲之事時,那文書上白紙黑字,隻寫了“蕭憐,先皇後嫡出”這樣的字眼,連皇九子幾個字,提都沒提,所以,讓人想問個欺瞞聖朝的罪名都找不到證據,於是隻好暫且作罷。
溫庭別捏著那紙文書,眉間一個川字,“這文書,當時是怎麼來的?”
掌管樞密機要的竹醉聖尊回道:“尊上,據說是朔方的國師代為起草的。”
溫庭別將那卷文書在椅子扶手上一敲,“好一個勝楚衣!”
——
風波之後,秋獵大會依然照常舉行。
這一日的行獵,是曆年秋獵最為精彩的一場,卻也是前來圍觀的人最少的一場。
因為行獵會在神皇殿對麵,海上的一處小島中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