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宋爸爸和宋元玉頂著風雪往家趕。走在了路上的時候，宋元玉還笑道：“都說瑞雪兆豐年，大年三十下這麼大的雪倒真算得上是瑞雪了。”
父子倆說說笑笑回到了家。一進屋隻見房門緊閉，宋媽媽帶著宋曉棠坐在堂屋的凳子上一臉焦急的神色，房間裏偶爾傳出唐蓮痛苦沉悶的呻吟聲。
宋媽媽見到他們回來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宋元玉問道：“媽，怎麼了？”
宋媽媽歎了口氣：“小蓮今天摔了一跤，我怕……這個孩子要保不住啊。”
宋元玉一聽神色大變，就要往房間裏去，宋媽媽趕忙拉住他：“女人在裏麵生孩子，你怎麼能進去！”
宋元玉擔心道：“那小蓮現在怎麼樣了？”
宋媽媽搖搖頭：“不曉得呢。”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雪卻沒有變小的趨勢。地上，屋頂上，田裏很快積了厚厚一層雪，反射出瑩白的光，使得夜晚也不那麼黑暗。
不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宋元玉簡直快要發瘋。好不容易等到接生婆出來，她的額頭布滿了汗水，一臉凝重道：“孩子沒保住。”
宋元玉愣了一愣，不自覺地重複道：“孩子沒保住。”
接生婆點點頭，又說：“現在大人也不好，胎盤出不來，血止不住，最好是送醫院。”
宋元玉走進房間，看見唐蓮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暗色的被子襯得這份蒼白愈發顯得虛無。
宋元玉撩起唐蓮淩亂的額發歸到耳後，輕撫著她的臉頰說道：“你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唐蓮閉著眼搖搖頭，歇了一會兒睜開眼說道：“傻子，我沒事的。”
宋媽媽端了碗紅糖雞蛋進來：“來，我們吃個雞蛋，補補氣力。”
宋元玉扶著唐蓮半坐起身，宋媽媽一勺一勺將紅糖雞蛋喂進她嘴裏。很快，碗就見了底。
接生婆已經走了，宋元玉坐在床邊寸步不離地守著唐蓮，他恨不得剛剛那一碗紅糖雞蛋是什麼靈丹妙藥，立刻就能讓唐蓮臉色紅潤，朝氣蓬勃才好。
隻是，事與願違。
時間緩緩地流淌著，慢的似乎能聽見它消逝的聲音。然而，新年終究還是到來了。鞭炮聲遠遠近近地響起，歡快地，張揚地。
宋元玉摸了摸唐蓮的臉，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好冷……”唐蓮瑟縮著，卻連顫抖的力氣也沒有。
宋元玉起身給她掖了掖被子，掖到腿邊時，觸手一片濕潤，宋元玉腦袋裏“嗡——”了一聲，立刻掀開被子，一片暗紅，觸目驚心。
宋元玉幾乎要暈過去。
“爸！媽！把竹床抬過來，我要帶小蓮去醫院。”
唐蓮伸手拉住他：“傻子，這個時候哪有輪渡？去不了的……”
宋媽媽聞聲先衝進了房間，看見眼前這幅景象也是一臉的愕然，然後趕緊回身將宋爸爸堵在了房門外：“快，再去煮幾個紅糖雞蛋來！”
公公應了一聲，腳不點地地進了廚房。
宋元玉緊緊抓著唐蓮的手，聲音開始顫抖：“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宋媽媽很冷靜：“頭一班輪渡五點鍾，元玉，你去收拾收拾，把該帶的都帶上，四點鍾我們就去碼頭。小蓮，你不要說話，等會再吃幾個雞蛋，千萬不要睡覺。”
這個時候，時間才真正難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