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滾!”
這一下,就連傅玄歌都愣住了,皇宮內院,這還是頭一次有奴婢罵主子。
而對於巧煙來說,這也是第一次,她不曾喚宋月娥為主子。
“我恨啊!我恨自己跟了你這樣一個懦弱的主子,你就任她們欺淩不知還手!你就任她們施展陰謀詭計不知如何抗爭!你怎麼這般懦弱!這般畏縮!”
巧煙血淚俱下,狀若瘋魔一般。
“待得我死了,你便安心了!你身邊再無我這般陰暗之人!”
宋月娥也是傻在了那裏,她都不知道巧煙怎麼了。
隻有傅玄歌,隻有譚月箏,從震驚中慢慢恢複過來。
譚月箏一雙眼裏不知何時有了水霧彌漫,嘴角顫著,想說話又不知道說與誰聽,隻能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句,“行將斬首之人,還要將一身黑暗背負在自己身上,這種女子,為何卻與我為敵。”
宋月娥過了許久,仿佛才明白過來,有些無助,在地上慘慘淒淒,更是以膝蓋挪動著,“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巧煙,明明。。”
巧煙毅然打斷,大聲嘶吼,“住口!我不想再聽你說話!我恨你!下輩子,我還要找你報仇!唔。。”
那最後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卡住了巧煙咽喉,讓她不能呼吸,不能再說一句話。
她的整張俏臉都是扭曲起來,下一刻,她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轟然倒地。
侍衛急忙檢查,然後起身,“稟太子,她咬舌自盡了。”
這件事,發生的太快,太出乎眾人意料。
巧煙的屍首陳在哪裏,一雙眼睛沒有閉上,始終向著宋月娥的方向望著,隻是再無絲毫神采。
宋月娥像是從那雙眼裏讀出了什麼,終是沉沉地,癱軟在地。
下輩子,我還要找你報仇。來吧,巧煙,下輩子願你不在為俾,下輩子願我不入宮門,下輩子願我們再為姐妹,願我仍舊溫婉,願你一如當年,願我們活的自在,活的平安。
傅玄歌也是難得沉默,他明白這件事是宋月娥指使,但他沒有絲毫證據。
正在思索如何是好,卻聽得遠處有太監高聲傳報,“皇後娘娘駕到!”
傅玄歌一下子站了起來,整衣站好,對於這個生母,他還是非常聽從孝順的。
傅玄歌起了身,自然沒人再敢坐著,譚月箏也是起身站好,一雙明眸抬眼望去。
太子的轎子可以入內宮,皇後的自然不用說。譚月箏望去時正巧趕上皇後的鳳輦露了一頭,紫紋紅木做的轎骨,東海珍珠裝飾的轎頭,金色轎簾隨風蕩動,使得上麵以金絲盤出的龍鳳宛如活了一般,轎身上處處可見巧妙珍貴的飾物,而這所有的雍容華貴之物湊在一起不但不顯庸俗,而是更顯高貴。
譚月箏絕得單說這頂鳳輦,便不是奢華二字足以形容的了。
轎落簾起,皇後低垂眼簾,踩著小太監送上的紅木小凳,款款走了下來。
待站定了,方才抬起眼簾,往丹鳳殿裏淡淡看了一眼,便緩緩地伸出右手,一個老太監趕緊抬起胳膊,讓皇後搭上,皇後這才,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傅玄歌趕緊單膝跪下,一種女眷也是急忙施禮,當下齊刷刷地跪倒一片。
而皇後隻是淡淡地望著首座走了過去,除了看了一眼傅玄歌,其他人仿佛都不值得她抬一下眼一般,就連地上橫陳的屍首,都不曾讓她的目光停頓一下。
待得她上了首座,方才緩緩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琺琅鏤空的護指,眼簾都不曾動一下,淡淡地說了句,“這是怎得了,這般熱鬧。”
傅玄歌恭敬答道,“回皇額娘,這是月娥的大侍婢巧煙,因為陷害譚良娣,毀了父皇的聖物,畏罪自殺了。”
“哦。”皇後淺淺應了一聲,都不曾著眼去看那具屍體,也不理會跪著的眾人。
“那月娥為何這般落魄啊。”
這句話問得有些出乎傅玄歌意料,傅玄歌也是回首深深地望了幾眼宋月娥,眼中才有了一絲明悟一般。
宋月娥也終於從法怔中緩過神來,急忙跪好,臉上再也沒有當初那種苦苦維持的笑顏,“月娥的大侍婢方才死了,月娥難免有些悲痛。”
皇後不說話,隻是盯著她,“我且問你,這件事,與你有沒有幹係?”
宋月娥怔了一下,“沒,沒有。”
皇後聲音提了提,一雙本是波瀾不驚的眸子裏蘊含了某種複雜的感情,“到底有沒有!”
宋月娥終於徹底清醒,目光堅定,聲音斬釘截鐵,再無絲毫疑慮,“沒有!”
皇後這才目露滿意之色。然後才望向傅玄歌,“玄歌,月娥的話你可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