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自己落入圈套,但還是無法逃脫此劫,無法破解此局,這樣的敵人,又是,多麼可怕?”
羅紫春的這句話宛如一把鋒銳的尖刀,刺進了譚月箏久久難以平靜的心髒之中。
“他,你們可知是誰?”
下意識地,譚月箏便將羅紫春當做了自己一個諄諄善誘的長輩一般,她將之前自己還在仇視的皇後放在了自己的陣營。
“不知。”羅紫春的語氣難的沉重起來,“多年以來,這個問題也是日日夜夜纏繞在我的心頭,我不止一次審視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妄圖從中找到當年那場大案的真正謀劃者,但始終無所收獲。”
譚月箏麵色凝重,一雙秀眉像是被紛繁的思緒徹底緊鎖,“身邊之人?”
羅紫春卻是整個人都是陷在沉思裏,仿佛在反複推敲著什麼,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倒是江貴妃悠悠瞟了一眼,嬌笑著輕啟朱唇,試圖緩解一下這壓迫的氣氛,“譚昭儀你莫要被嚇到,皇後娘娘或許是想的有些深了,也許事實沒有這麼龐雜。”
羅紫春聞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了句,“本宮絕非危言聳聽。”
譚月箏心亂如麻,但還是頻頻點頭,不過心中思緒早就自己瘋狂過濾起來。
羅紫春說是身邊之人,絕不是空穴來風。
那是誰呢?
“你譚家可是有個老太君?”
忽得,羅紫春眼中眸光四轉,這般問了一句。
譚月箏微微一怔,“這倒是,不過老太君年歲已高,素日不問政事,不參與朝堂,不知皇後為何知道?”
羅紫春深深望了譚月箏一眼,語氣極為鄭重,“她不是尋常之人。”
譚月箏又是一怔。
數月前,傅玄歌見過老太君後便有此論斷,她隻是當做那是傅玄歌的隨口一說,不曾想,今日在皇後的嘴中,又是聽到這句話。
難道,老太君,真有什麼不凡之處?
“直狸!”譚月箏忽然低語一句,她忽的想起老太君當日曾在宴會上所講的故事,有關直狸的故事。
直狸生性便會攻擊其路徑上的一切生物,若是有人擋了它的道,它便會暴起攻擊。
這麼說來,那個背後之人,一定與姑姑有某種利益衝突。
這般一想,她還是望向了羅紫春,便是沒有之前的事情,羅紫春也是最應當被懷疑之人。
當年姑姑最為期待最當達到的地位,便是這個皇後之位,如今羅紫春安穩其上,便是想不懷疑她都極為困難。
羅紫春發現她目光有異,不禁眯起雙眼,眼中有些薄怒,“怎得我與你說了這麼多,你還是在懷疑本宮?”
譚月箏急忙收回目光,“月箏隻是因為娘娘之前與我姑姑是舊識,因此想到了姑姑,無意冒犯。”
羅紫春輕哼一聲,顯然不相信這句慌亂的解釋。
譚月箏登時不敢再有妄言。
見氣氛尷尬,江貴妃嬌聲一笑,“姐姐這是怎麼了?同一個小丫頭置什麼氣?我們行得正坐得端,有何可怕的?譚昭儀若是不相信,便讓她去查查嘛,這有何懼?”
皇後也是有些煩躁,揮了揮手,“一會兒讓劉德茂帶你去你姑姑生前的雪梅宮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你且下去吧,本宮有些累了。”
空氣之中彌漫的氣勢威懾久久不曾消散,讓她總是覺得如鯁在喉,譚月箏早就想逃離此地,隻是不敢開口,如今皇後發話,雖是麵上不露絲毫喜色,但是她的心裏早就開了花一般。
“是,月箏先行告退。”
出了落鳳宮的寢宮,譚月箏隻覺得外麵空氣大好,便是鳥兒的叫聲都是歡愉許多。
一時間,倒也是忘了方才的疑雲重重。
“譚昭儀,隨老奴前來。”
劉德茂眉眼帶著笑,弓著身子,拂塵一指,便在前麵帶了路。
譚月箏腳步輕快隨著他的身後,一雙靈動的小眼不禁四處亂望,“劉公公,您說那雪梅宮的裝飾,可是比得上這落鳳宮的十分之一?”
劉德茂笑笑,“譚昭儀,這您可就想錯了,落鳳宮雖然是皇後的地方,但是當年譚貴妃的風頭一時無兩,便是我的主子都不能與之比肩,貴妃若是無事,怕是皇後定然易主,這般想來,她的宮殿,便是差一些,又能比這落鳳宮差上多少?”
譚月箏點點頭,倒是不曾察覺這劉公公言語間對自己姑姑的倍加推崇。
秋色漸深,數不清的金黃葉子自高大樹木上飄零而下,在鵝卵石鋪就得小路上鋪上一層鬆軟的金黃長毯,這般一路走走停停,欣賞景色,倒也不失為一種放鬆心情的方式。
隻是譚月箏隱隱發現,這落葉的厚度,逐漸薄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