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進入中廳的時候,天色漸亮,隻見名貴的羊毛地毯在碩大水晶燈的輝映下顯得更加奪目。幾位姨太太坐在廳中沙發上談笑風生,大夫人與老爺安靜地坐在上座,杯中的香茶早已變涼。
墨音加快腳步,在沉香的攙扶下,走進了中廳,見眾人早已入座,不由得暗叫不好,慌忙跪下請安:“墨音給老爺,大夫人和眾位姐姐請安。”
“喲,七妹妹起得好早。”二夫人姚蓉冷嘲熱諷,微微冷笑:“現如今都不知道什麼年月了,我們這些做姐姐的,竟還坐在此處等待做小妾的。”
“我等得,你為何等不了?”徐老爺的聲音很輕,卻不怒自威:“若你等不及,那便先回去歇著吧。”
姚蓉看見徐老爺發話了,不敢再接話茬,隻能自打圓場,笑著說:“人家和七妹妹鬧著玩的,老爺莫要當真。”
“行了行了,誰不知道你的心思。”三夫人代木蘭站了起來,一把扶起墨音,道:“你們說話一來一往的,卻都忘記這跪著的人兒了。妹妹快些起來,二夫人隻是口快,並無惡意的。”
徐老爺點點頭,輕輕擺了擺手,道:“且先坐著吧。”
墨音朝他福了福,坐了下來。
代木蘭也倚在沙發,看了看眾人,歎了口氣,笑著說道:“說來有好久沒有見到五妹了。”
“喲,婉言那副身子骨,別提出來了,就連下床都費勁。”姚蓉別過臉,微微冷笑:“上次七妹妹進府,她回去後便又病倒了,我去看過她一回,那臉蒼白得如同白紙一般呢。”
“可請大夫看過了嗎?”四夫人李清韻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絲不舍。
眾人緘口不提,均不約而同地望向徐老爺。
五夫人冷婉言性子高傲,是個不屈的主。初入府之時,她備受徐老爺寵愛,也不知道何人所為,在她房裏的熏香中加了麝香一味,壞了她的根本,再加上在她房間發現木偶,以為她在行巫蠱之術,逼迫徐老爺休了她,徐老爺不忍,隻能送她入慈雲寺出家,在慈雲寺的時候,又因誤食不少的紅花,故而落了這一身的病根。
其實誰都知道這是老夫人故意要毒死她,怎奈她命大,熬到了老夫人仙逝,徐老爺這才迎她回府。隻可惜再次回府的她體弱多病,需加靜養。徐老爺這才將靜心堂改為佛堂,令她在靜心堂中好生靜養,不用外出。
“既病了,那便請大夫來好好醫治吧。”徐老爺輕歎一聲,道。
王梅雁微微一笑,對身旁的侍女交代,說道:”靜雯,聽到沒,快些去請名大夫來為五夫人看病。”
侍女喏了一聲,急忙走出中廳。
良久,眾人起身紛紛告辭,徐老爺走下請拉住墨音的手,輕輕拍了拍:“你且回去歇著,我忙完便回來陪你。”
墨音尷尬地縮了下,微微笑了笑,在沉香的攙扶下,慢慢走出了中廳。
才剛回寧雨軒,漣漪便迎了上來,淡笑:”姑娘此去好長時間,百合綠豆粥都涼了呢,要不我再熱熱?”
墨音輕輕擺手,笑道:“如今天氣煩熱,涼涼的百合綠豆粥喝了才叫爽口。”
漣漪淡笑,趕緊盛了一碗遞給墨音,道:“那姑娘便快些喝了吧,去了這樣許久,那碗銀耳蓮子羹隻怕早就消化完了呢。”
墨音微笑,剛盛起一勺準備送進嘴巴的時候,沉香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轉身從梳妝台的抽屜取出一個錦盒中的銀針,道:“這徐府的人多數是會用毒的,姑娘在吃之前,需得好好用銀針測測,以免被人暗算。”言畢,她測了下,鬆了口氣道:“這粥沒事,姑娘可放心飲用。”接著又測了測桌上另外幾碟醃菜,均無事。
“如此步步為營,著實令人煩累。”墨音喝了粥,淡淡說道:“以前可否有人這樣遇害?”
“多數都被人下毒害死,小到丫鬟奴婢,大到太太夫人的。”沉香輕歎,道:“我在這徐府少說也有十七年了,見到的總是比尋常人多得多。”
“怕隻怕,從此以後隻能如履薄冰了。”墨音苦笑一聲,道:“隻要有你們倆在我身邊,我就萬事都可以放心了。”
“姑娘待我如此之好,沉香怎會背叛姑娘。”沉香微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臉頰。自小到大,太太夫人總是嫌棄她,隻有眼前的墨音與昔年的她,讓自己感覺到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