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堂的燈陡然亮了起來,王梅雁呆愣在原地,用手擋住即將噴出的驚呼,適才還飄飛在半空中的鬼竟然落了下來,跪在地麵,那種架勢,仿若在等什麼人。她顫著身子往堂外望去,靜雯披頭散發,渾身是傷的從外麵跑進,跪地抱住王梅雁,痛哭不已:“夫人,你怎麼可以鬆口說出來,怎麼可以?”
“怎麼回事?”王梅雁見狀,略微有點錯愕。
“怎麼回事?我倒想問問你怎麼回事?”徐雲郎與舒墨音眾人出現在門口,聲音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父親,我母親竟是被大夫人陷害?可見我此言不虛吧。”徐依珊跪地,哭道。
徐雲郎坐了下來,輕輕擺手,歎道:“我知道,你們先下去吧,有些事,我得親自問問她。這些事,必須得是她親口對我說。”
徐依珊跪著上前,拱手欲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徐雲郎打斷:“退下。”
舒墨音會意,知道再多說無益,反正王梅雁已經廢了,縱使沒被賜死,也再難翻身了。於是她慢慢上前,扶起徐依珊,淡道:“咱們走吧。老爺自會稟公處理的。”
“靜雯唆使主子,為非作歹,擾亂徐家安寧,即刻亂棍打死。”徐雲郎漠然地看了靜雯一眼,冷道。
“老爺饒命啊,夫人,夫人救我啊,夫人!”家丁將靜雯拉了下去,聲音也逐漸遠去。
奢摩華貴的朝華堂在陡然間靜了下來,王梅雁跪在堂中,她挺直了身子,妝容已花,神色蒼白但卻透著一股從骨子裏生出的倨傲,她含淚望著盤坐在貴妃榻上的徐雲郎,心中早已明白,如今徐雲郎賜死靜雯,這幾十年的夫妻情分,怕也是盡了。
“你已經是徐府的大夫人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徐雲郎冷視著她,語調中透著一股淡然的哀傷與驚訝,但更多的,還是對她的失望,他原以為他娶到的妻子是一個端賴柔嘉的女子,如今怎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王梅雁冷冷笑了下,但並不答話。
“她們說,你害死木蘭,害死姚蓉,害死我很多的孩子,甚至連襄娘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這些我都可以相信,相信你是情到深處,一時糊塗。但是,我的親生父親,你怎能毒死?”徐雲郎大怒,幾近崩潰地吼道。
王梅雁微微冷笑,抬起那雙美麗的漆黑眸子,直視著徐雲郎那張已經逐漸衰老的麵容:“就像你說的,我已經是徐家的大夫人了,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可你知道嗎?我身為徐家的大夫人,但卻不是唯一的夫人,我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就得天花死了,誰來可憐我?誰來同情我?我抱著他小小的屍首,就那樣坐在朝華堂的大廳,痛苦得哭喊著,誰又能聽得到?我還記得那天夜裏,風雨極大,整個朝華堂就隻剩下我,還有我懷裏那逐漸冰冷掉的孩子,誰能了解我的淒楚?而你,你身為我的丈夫,你當時又在何處?襄娘幾句話,便把你的魂勾走了,你何嚐知道,我的孩子,在你和襄娘洞房的那天夜裏,便就去世了。”
說完,她痛哭失聲,使勁拍打著自己的胸膛,吼道:“我多恨自己,多想抱著孩子的屍首走到閻羅殿去,求那滿殿神佛,能把我的孩子還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的丈夫時刻想著別的女人,我還能有什麼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