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都是茫茫無跡的荒涼的雪景,就如同宇宙已經裂開了一般,我們行走在另一個世界。路模糊了,雪也模糊了,隻有雪急吼吼的我們在愛中沉浸兩年多了,我們害怕一覺醒來愛就丟了跑了,所以我格外珍惜這純粹沒被汙染的愛,相互小心翼翼地嗬護著。那是十一月的一天早晨,康巴很鄭重其事地給我說:“卓瑪,我的女人,今天我帶你進山,在那裏,你會看到最美的雪山和湖泊,還有你沒有見過的樹木,你會寫到很多好故事的,那裏沒有人知道,隻有我們藏族人敢進去,山裏很危險,你敢不敢跟我去?”我高興地說,你康巴的女人哪有不敢的,跟你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敢,進個山有什麼,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敢冒險,敢玩命。“好,像我的野女人。”康巴像個孩子驕傲地誇獎我的勇敢。我說把車開上,他說我胡說,摩托車都進不去,必須騎馬和徒步才能進去。
到了要進山的路口,他的朋友牽著一匹馬在路邊等著我們。康巴把我扶上馬,他要坐在我的身後,我執意要坐在他後麵,我喜歡靠著他的後背,摟著他的腰,這樣讓我有安全感。他笑著說我是個奇怪的女人。
我們出發了,帶了幹糧,康巴告訴我要走六七個小時,下午才能到,晚上要住在山裏麵。我說好啊,我就喜歡在外麵住,多刺激!我樂滋滋靠在了他的背上。馬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裏走,一會兒過小溪,一會兒穿過草地,一會兒越過樹林,深秋的山上五顏六色的色彩讓我眩暈,美極了的景色,浪漫的旅途,還有愛人相伴。
“我的女人,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我大聲說道:“我在想你,想我們的故事。”
康巴把手伸過來拍了拍我的腿大聲說:“我的女人,想得太多會把腦子想壞的。”
我說,康巴給我唱首歌吧,要不然我還會亂想的。
康巴忘情地唱起了歌:
月光落地的聲音
格桑花聽得清
卓瑪我的卓瑪卓瑪卓瑪
無論山高水遠
我聽得見你心跳的聲音
隻因為你
牽動我的心
我愛你愛得太深
陽光走路的聲音
雪山聽得清
卓瑪我的卓瑪卓瑪卓瑪
無論天荒地老
我珍藏你心跳的聲音
隻因為你捧給我的愛
我感動一生一世
卓瑪我的卓瑪卓瑪
康巴的歌聲把我拉回來了,我每次都陶醉在康巴的歌聲中不能自拔。我告訴康巴,去北京參加歌唱演出吧,你這樣的歌喉,你矯健的舞蹈,和你特殊的氣質在北京一定受歡迎,如果今生不當歌唱家太可惜了。
康巴告訴我早有人這樣說過,他說就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隻有在西藏他才能找到自己可以活得很開心的生活。
聽康巴講的話,我突然醒悟了。我想起了廣州女孩子的話,是啊,康巴是西藏矯健的雄鷹,是屬於西藏遼闊清澈天空的,離不開西藏,在西藏他能自由翱翔。離開西藏如同魚兒離開了水會幹死。我緊抱康巴生怕他跑掉。
“我的女人,你怎麼了?”康巴又把手伸到後麵拍著我的腿問著。
“沒有什麼,我的康巴。”我不能回答康巴的問話。
騎了不到四個小時的馬,我屁股被馬的脊背磨得開始有點腫痛。康巴跳下馬,脫掉藏袍墊在馬背上,讓我重新坐上,他坐在了我的後麵,他告訴我雙腳踩緊馬蹬,屁股貼著馬背,隨著馬的起伏而起伏。確實舒暢了許多,但還是很難受,康巴讓我試著各種姿勢,一會兒趴在馬背上,一會兒雙腿放在右邊,一會兒雙腿放在左邊,我看馬都有點不耐煩了。越到後麵我越難受,康巴跳下馬,硬要背我,我說這樣太辛苦,他讓我在他的背上乖乖地聽話,然後他手裏牽著馬繩往前走去。
太陽光穿過金黃色的樹林,透亮透亮的,追隨著我和康巴的身影。馬兒悠閑地跟在我和康巴的後麵,大有一種嘲笑我的神情:你終於不騎我了,騎在了你男人的身上。
康巴背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我們一直到了太陽下山才到了山林裏麵。
黑夜中,康巴點燃了帳篷裏的油燈,然後燃起了牛糞,雙手鋪起了地鋪,之後從馬背上拿進了我們帶的吃喝用品。
我們喝著青稞酒,吃著風幹了的牛肉。帳篷裏,一切都亮了起來,一切都暖了起來。
簡單的吃食,路程的距離之長和艱巨、寒冷,黑夜裏的牛糞火,這是我穿過西域地區流浪到這裏,是康巴帶我進入史詩般的場麵。山裏隻有我們兩個,外麵靜極了,我出去上“衛生間”有點恐懼,他說,別害怕,我就站在你身邊,抓緊我的腿,說著他用手在我頭發上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