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沒有減弱或者增強的跡象
始終如一的風裏沒有聲音
風隻是不停地走在路上
不會聆聽樹葉的響聲
不去注視一隻鳥兒的飛翔
也不管捎給大地的是寒冷還是清涼
在風的眼裏一切都不存在
從我的身體徐徐穿過
風能抵達任何一個地方
敲響天空的窗
呼嘯
是東風南風西風北風
又不是東南西北的風
是扶搖直上的旋風從天而降的霄風
又不是地湧天降的風
白楊樹的葉子一動不動
正在一點一點地由綠變黃
大雨過後的積水沒有一絲波紋
從上到下地凝固成冰
我感覺不到西風的吹拂
可風的呼嘯一直從耳鼓滲入骨髓
秋後的荒野一片死寂
掩蓋了來自心底的風聲
盛開
在我獨居的小屋
一種熟悉而陌生的聲音蕩滿山穀
一匹蒼狼在石頭上寫下經文
大地的長歎從漢字裏一躍而起
一隻貓頭鷹從樹上摔到山下
將泉水裏的星星濺到岸邊
一個黑衣女人走在雪地上
明亮的酥油燈於頭頂飛來飛去
細細一聽磨刀的響聲滲出血滴
我沒有感到一絲的疼痛
但的確有一把風刀在割我的耳朵
我猛然起身灑滿月光的地上蓮花盛開
風畫
一張白紙比雪原還要純淨
冬夜如徐徐綻放的花
隻因一杯昨天的茶被我失手打翻
一群餓狼從峽穀湧出
狼群沿著山坡漆黑漆黑地奔馳著
奔向山下那隻不再迷途的羔羊
一座茅屋欲倒未倒地立著
門和窗戶透出淡淡的光
狼群在屋外蹲成一圈柵欄
茶香漸漸散盡一幅畫留在紙上
白天在山上放羊的老人
正是我夢中見過的風神
失眠
我已毫無睡意
山間的夜晚隻因風聲而靜得漫無邊際
徐徐飄來的月光
傳來夏都如泣如訴的琴聲
那個曾在篝火上舞蹈的女孩
此刻就像一滴淚水打在手背
漸漸變成一滴鮮紅的血
正如細小的花莖會頂起大朵的花
我看見達摩祖師仍在麵壁
整個背影就是一隻不眠的眼
而一枚葉子落在睫毛上
所有的葉子都沙沙作響
留下
窗外風聲漸緊
那個石碑的腳印走向天空
日月星辰守護的陵台露出傷口
我在呼喚一場瑞雪的降臨
我一直佇立於生命的邊緣
等待荒涼的山坡一夜泛青
我便能找到那株夢見紫蓮花的草
在草的眼裏看見漫山遍野的羊群
我從敦煌帶回的杏子
在竹籃的一角鮮豔如初
如嬰兒的臉回蕩著所有的歌聲
並留下這個歌聲的夜晚
逆行
笛聲又起翻過賀蘭神山
眨眼之間抵達黃河岸邊
風從河底跳出
一朵向日葵在牆上隱約呈現
我趺坐於土炕上
撫慰著西風帶來的清晨和鳥鳴
在這樣一個傾聽笛聲的時刻
我感到喧嘩與寧靜相融的妙不可言
我要再去尋找西風的蹤跡
一個民族消失之後而留下的傳說故事
我將逆風而行
直到所有的風都在心底停息
傳遞
我已經感到
在西部的一個峽穀裏
有一尊閃閃發光的青銅坐佛
當風吹過便發出吟唱六字真言的旋律
並和著我呼吸的節奏
我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飄著乳香的嬰兒
鳥鳴泉水乃至遠處的狼嗥
都在傳遞一個神秘的聲音
還有石頭說出的話語
被山間的風帶向東西南北
我隻聽清了一句話
上到山上你就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