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若瑾失蹤
月輕塵心裏咯噔一聲，順著赫連若瑾的目光看去，驚覺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仿佛觸電般急忙收回。
不料莫北辰這次鐵了心不放，暗暗加注了內力，不讓她掙脫。
清悠端著藥過來，見狀快走幾步，將托盤擱在樹下的石桌上，去攙扶門口的赫連若瑾。
清影如夢初醒，端起托盤，過去勸自家小姐：“小姐，你剛醒來，外麵風涼，快回屋裏去罷。”
赫連若瑾點點頭，緩緩入了房內。月輕塵看著她的背影，體態纖細單薄，如弱柳扶風，惹人憐愛。
莫北辰轉頭，側臉被廊下的燈籠映得微紅，劍眉斜飛，深邃的眸子裏一派安然，薄唇輕啟道：“我去和她解釋。”
言罷，他鬆開月輕塵的手，抬步往房內走去。
月輕塵咬了咬唇，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道：“我和你一起去。”
房門沒有關，赫連若瑾正坐在圓桌旁，慢條斯理地喝藥。她這副模樣，仿佛是在專程等他們。
莫北辰在赫連若瑾對麵坐下，肅然道：“在下莫北辰，自小遠離京城，化名南星，師承碧落宮掌門。三年前與阿月相識，心生愛慕。四個月前，阿月傳信說來到京城侯府，方得知原來赫連小姐就是她常說的好姐妹。阿月與小姐情深，多方探聽，識破在下身份。在下原本想盡早告知小姐，奈何小姐當時身中劇毒，故而推延至今。悔婚一事，確是在下理虧，失信於赫連家，有負赫連小姐。從今以後，赫連小姐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莫北辰萬死不辭。”
“世子的意思，若瑾明白了。”赫連若瑾放下湯匙，低低地咳起來。
“明日一早我便去稟明父親，與世子退婚。”她仍然是斷斷續續地咳，就著清影的手喝了口茶，目光轉向窗前的月輕塵。
“輕塵，你呢？可是鍾情於莫世子？”
月輕塵佇立窗前，長發如瀑，眉若遠山，往日裏總是帶著笑意的眸子漆黑深沉。清冷的月光潑落滿室，她的白衣暈染其中，仿佛渡了層銀輝。
她沒有挪動腳步，靜靜地站在原地，道：“我自十四歲行走江湖，偶然結識南星公子，一起喝過茶賽過馬，殺過山賊懲治過貪官。他助我良多，是我在江湖上最好的朋友。”
“可是，那僅僅是南星公子而已。”月輕塵抬頭，與莫北辰目光交彙，“月輕塵不過一江湖孤女，此生隻願浪跡天涯，瀟灑快意。莫世子錯愛，月輕塵擔當不起。”
“阿月！”莫北辰起身，唇角揚起，顯然是心情極好，“下次能不能換一個理由，這些話本公子聽太多次，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你要聽其他理由？那好，莫世子可要聽清楚了。我與九師兄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師父早有決定，讓我與九師兄成親。這個理由，莫世子可還滿意？”
莫北辰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笑意還凝在嘴角邊，在她身前站定。
“滿意，如何不滿意！好，你很好！”他在外人麵前一向孤傲冷峻，沉穩淡定，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唯獨麵對眼前這個姑娘，他會毫無戒備地流露出少年脾性，會無賴，會委屈，與她喝酒談天，仗劍天涯。
原本以為她對自己並非無情，隻是因家世而退避三舍，豈料她如今竟說出這番話來！與九師兄兩情相悅，對自己隻是朋友情意！
原來，到最後，在她心裏，自己還是比不上赫連若瑾……
低氣壓籠罩著每一個人，月亮被烏雲遮蔽，外麵忽然起了風，門還開著，能看到院子裏枝葉狂舞。天空黑壓壓的，隨時都會落下雨來。
莫北辰的聲音也如外麵的天氣般壓抑沉重：“是在下一廂情願，叨擾了月姑娘。告辭。”
話音剛落，湛藍身影已經飄落門外，轉瞬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月輕塵腳步如灌了鉛般，還未走到桌前，赫連若瑾已經下了逐客令：“夜深了，大家都去休息罷。”
清悠看出月輕塵的不適，走到她身邊道：“姑娘，我們出去罷。”
直到躺在床上，月輕塵依然覺得，方才的一切好像一場夢，夢裏最清晰的便是莫北辰那雙眼睛，滿滿的傷痛自嘲。她想，這次，他是真的被自己傷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是漸漸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夢裏一會兒是三年前她與莫北辰初見的場景，一會兒是自己掉落山崖被赫連若瑾救下，一會兒是師父笑眯眯問她最近可好，一會兒又是落箏師姐要帶她回去和九師兄成親……
夢裏走馬觀燈般閃現許多人，許多事，又隱隱聽到了女子的啜泣聲，似乎還有熟悉的呼喚聲。
她睜開眼睛，原來已是日上三竿，窗外陽光燦爛。
清影腫著一雙眼睛，撲到她麵前哭喊：“輕塵，小姐……小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