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轉過頭來看著我,輕聲問:“師尊,何不上九天去舉辦婚禮?”
“自然是要去的,阿月想要一個凡間的婚禮,所以才如此安排。”我重新執起阿月的手,如是說。
阿星拍手道:“那師尊定要辦得比留,比大殿下熱鬧些。”阿星語氣裏有些負氣,她笑著說:“師尊同月牙兒也不必拜天拜地拜神明了,就夫妻……。”
留夕要成親,我有不好的預感,握住阿月的手重了些。
“呃……”阿星似有些驚訝,她問:“師尊不知嗎,青鸞上仙歸來……”
“青鸞——”我有些疑惑,怎麼會如此,青鸞不是在邢若魔宮嗎,怎會突然歸來。
我想,恐是有陰謀在當中,我必須在她與留夕成親之前趕回九天。我有自己的責任,九天之上有我的父兄,還有諸位神仙。若這是魔宮的陰謀,那麼將會有仙界怕是難逃一劫了。
我不明所以,怎會連父君和留夕都被欺騙了過去,也難怪。我自是知曉青鸞的記號,他們是不知的,我得趕回去通知他們。
我回到九天,便找到了那個所謂的青鸞,果然,她手腕之上並無我的環佩。我便知她是假的,我同父君講了,他竟反駁了我,說青鸞是他尋回來的,不會有假。我見得父君眼中的閃爍,我想,這莫非是父君對留夕的所謂補償。
留夕,如月下仙所言,我搶走了屬於他的一切,我想他不該如此被敷衍。我不能讓他就這樣娶一個冒牌的青鸞,這對留夕的感情是一種褻瀆,父君怎的如此糊塗。我隻得要求父君將留夕的婚期押後,理由是,青鸞剛回來,她從鳳詡宮嫁出,我自要好好為她籌備一番。
我帶著“青鸞’回到鳳詡宮,卻不想見到了阿月,她來了,我很欣慰。想到方才那樣貿然離去,我有些愧疚,我想,日後再同她解釋清楚。
“阿月——”
我伸手,習慣性的想撫她的頭頂,可想到她如今已不再是孩子,而是我的妻,我便收回了手。日後,我要改變同她的相處模式,再不該將她當作孩子,而是當作妻子來疼愛。
“阿月,你先隨月下仙去,我過幾日來接你。”我想告訴她,過幾日我把留夕的事同父君商量好了,再從月下館迎娶她回鳳詡宮。
接下來的日子,我日日同父君講理,隻盼早些處理好了,能迎我妻回家。隻是,父君太偏執,他非認為青心和青鸞並無區別,隻需將青鸞那縷完婚注入青心體內便可。我自然是不會告知他,青鸞的魂在阿月體內,離魂,將要經曆怎樣的痛苦。
我正和父君商討之時,我便聽見一聲淒楚的叫聲,這聲音,讓我不寒而栗。阿月,我的心好似漏跳一拍,這聲音,是阿月的,這樣淒厲。她怎麼了,我來不及同父君告辭,便匆匆趕往月下館。
我看到阿月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已經死了,她在做什麼,離魂。
“阿月——”
她忍受著離魂的痛苦,滿身是火,老天怎麼可以對她這樣殘忍,提前了她的涅槃期。這不是會要了她的命麼,我上前去,念訣,幫她脫離痛苦。
“夜離,千年來,你那樣疼我愛我護我寵我,不過是因為我體內住著青鸞上仙的魂,如今,我便將這魂還與你,從此以後,你我便形同陌路,兩不相欠。”
形同陌路,兩不相欠——我盡量不去想這兩句話中的決絕,繼續念訣,她這樣痛苦的樣子,讓我難受,比自己受苦還難受。終於,她停下來了,我上前去,她倒在我懷中,阿月,傻孩子,怎會這樣誤會了我。
我將阿月抱起,往鳳詡宮方向去,吟風攔下我,他說:“夜離,將她交與我,她與你已經恩斷義絕了,我想月牙兒不希望再——”
恩斷義絕?我與阿月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他插手,不過是個誤會,等阿月醒來,我自會解釋。我出手傷了吟風,抱著阿月回了鳳詡宮,將她放在床榻上,為她灌入修為。
我守著她,三天三夜,她一直安靜的閉著眼睛,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那個活潑的阿月,不動了,我的心好難受,好疼。
我執起她的手,卻不敢太用力,我聲聲呼喊“阿月,阿月——”
終於,她醒來了,看見她皺眉,我知她身體拉扯著很疼。她伸出手,摸索著要尋找什麼,我知她傷了三識,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她觸及我的手,立刻又收了回去,她蜷曲著身子,坐在床榻的一角。
“你是誰?”她歪著頭開口問,聲音竟是沙啞低沉,她說:“我聽不見,也看不見,你寫給我,可否?”隨即她便伸出手掌,說:“你輕些寫,我被火燒了,疼得很。”
“阿月——”我看著她的攤開的手掌,輕輕握住,我怕弄疼了她。
我閉上眼,不敢去想,她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的阿月。突然,她推開我,自顧下床去,她腳下不穩,摔倒了。
“啊——”她被摔疼了,我趕忙去拉她,誰知她很快便起身往外跑了去。
“阿月,阿月——”我看著她如走在刀鋒之上那樣困難,我追了出去。
“阿月,小心——”眼見她又被階梯絆倒,我想去拉她,卻想到她之前的抗拒,不敢上前去。
可是她摔倒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無助的趴在那裏。
“月牙兒。”吟風進來了,他將阿月拉起,護進懷裏。
我上前,看著他說:“放開她。”看著阿月在他懷裏,那樣安心,我心疼得窒息,何時起她不信我而在別人懷裏安穩了。
吟風護著她,他說:“夜離,月牙兒抗拒你,莫非你看不出嗎,你越是靠近,她越是難受,此刻她應該用千年寒冰養傷,你如此拖拉,隻會害了她。”
“阿月是我妻,自然該由照顧。”我知吟風那日被我傷得不輕,他說得對,阿月太熟悉我了,她一挨著我就知是我。
而此刻,我趁吟風受傷之際,與他互換靈魂。也是一瞬之間的事,他反應不及,我已抱著阿月起身。
“夜離,你——”互換靈魂是高級訣法,他還不能習得,自是拿我沒辦法。
隻是,未曾想,我同他這一換便是兩百年。兩百年,我放下手中所有事務,每天陪著她,我怕她一個在黑暗無聲的世界裏,會害怕。我每日都同她說話,講述我們一起經曆過的種種,我怕她有一天會忘記。
分明知道她是聽不見的,卻還是無休止的,一遍又一遍的講。她雖是也總麵帶笑意,卻已和原來不同了,那種笑容多了幾分清冷之意。阿月本就是個固執的孩子,卻未曾想,她執拗起來竟是這樣讓人,難以靠近。
這兩百年間,我每一年都會帶阿月去一次東海,在那裏可以看見少昊國。少昊國是百鳥之國,那裏每日都一片歡騰,我想她定然會喜歡。我計劃著,等她傷好了,便帶她再那裏定下來。
《鳳求凰》,我們有利民間之際學來的,每一次我都吹奏給她聽。事實上,這支曲子若是用琴彈奏出來會更好聽,隻可惜吟風的身子隻會吹笛。阿月,我知你聽不見,可你能否感知,我這份深深的情義。
兩百年,我結實了少昊,他對音律的執著讓我折服。為著這支曲子,他求了我好多年,見他如此癡迷,便傳授給他。後來,他問我,阿月怎麼了,我告訴他阿月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