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1 / 3)

股民老葛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麵對滿屋子的愁雲慘霧,牢騷遍地,自己雖然掙了錢卻深感這股市可太殘酷折磨人了,真是一家歡樂一家愁。難道這股市真是如那位什麼有名頭的經濟學家所說,我掙的錢是從那些挨套的人兜裏拿來的嗎?果真如此,那我與小偷或強盜何異?

尚曉雲打了1次家裏的電話,沒人接。股市已經收盤,這老葛沒回家上哪兒去了?本來說好今天讓女兒小菲帶她男朋友頭一次到家裏來,怎麼也得準備一桌像樣的飯菜呀。這老葛整天一門心思泡在股市裏,魂都丟在那兒了。尚曉雲心裏埋怨著,看看表,跟元誠和最近聘來的另一操盤手小林打個招呼,便離開天大證券公司的大戶室要回家。

門口走廊上正好碰見從那邊公司趕過來的夏咦,小洪,說好你不是從那邊直接到家去嗎?尚曉雲問。

到家去?夏洪一時迷惑的樣子。今天小菲帶小亮到家認門,吃頓便飯,昨天跟你說的。

哦對、對對,我真忙暈了,把這事給忘了。夏洪拍腦門兒,看看點兒,姐,你銀我來,我有事跟你商量。

她們重走回工作室,兩位操盤手見老板來了畢恭畢敬地起身打招呼。夏洪拍拍元誠的肩膀,誇獎:不錯,不錯,最近戰績卓著,操盤手段隱釋又熟練,真是高手!

老板過獎,過獎。元誠謙虛地笑一笑。別人還打迷糊,不知怎麼回事呢,你已經吸納了幾千萬!神不知鬼不覺的。

有個人,我想,他肯定能察覺到。元誠說。誰?

李剛。

夏洪又說,不管他,反正我們已經完成了建倉的截龍計劃,他發覺也完了。

發覺後他們會行動的。元誠提醒。我正等他們行動。夏洪堅定地說。元誠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老板,但沒追問。心知這是老板的機秘,自己不必知道。

夏洪又向兩位操盤手布置說:繼續靂倉,輝它個兩三周,把所有跟風盤全給震出去,震暈了,包括什麼李剛、馬剛的。把股價再次打到底部去。

哇!又是一片淒淒慘慘,血雨腥風嘍!那一新來的操盤手感歎,見夏洪看他一眼立刻住口。他是元誠介紹來的,夏洪考慮隻一個操盤手過於疲累,又不大隱蔽,對倒起來諸多不便,於是聽了元誠的建議聘了這位元誠過去的同學,另一家公司的搡盤手。當然先決條件是人要可靠,隻是給元誠當配手。她把尚曉雲放在這裏,主要是負責他們倆的工作,起個主管監督作用。現在尚曉雲的電腦基本過關,通過聯網電腦,她可以密切監視每位操盤手的交易情況,每筆操作數額,以免出現紕漏。這麼大資金的進出,她得為夏洪負責。開始時她很緊張,一筆就十萬百萬的拋售或買進,看得她心驚肉跳,後來漸漸習慣了,應對自如。

走進裏邊套間辦公室時,對跟來的元誠,夏洪叮囑說讓他的同學往後管住嘴巴,並再次強調保密問題。

等元誠出去之後,夏洪跟尚曉雲交談起來。姐,明天你直接到那邊公司去找我。

幹嗎?

陪我出去轉轉。夏洪神秘地微笑。去哪兒轉?鬼丫頭,又打什麼鬼主窻?

看房去。

看房子?

最近房地產很火,炒得挺厲害。咱們克龍公司還得開展其他業務啊!168你還想做房地產?

是啊。我自己也想弄一套舒適一點兒的房子住,不能老住酒店啊。夏洪有些疲倦地歎口氣,我現在聞酒店的味兒就煩。

尚曉雲愛憐地看著表妹,心疼地說:小洪,注意休息喲,別太累著了。又做房地產業,攤子是不是鋪大了?

姐哎,幹就幹大的。國內不是有句套話嘛,人生能有幾倒搏?

你呀,總是不停地運轉,像個陀螺。有個男人在你身邊就好了,唉。尚嘵雲始終為表妹至今單身不解。

姐,哪壺不開提哪壺。多個男人,我更得累,我可不想要個男保姆,也不想要男主持對我發號施令。

很多女強人都是單身,大概都跟你一樣心理。

不說這個了。夏洪又打起精神,我晚上還有個重要活動,見東方花園的開發商李誠信先生,本想拉你一塊兒去的。算了,你去接待你的未來姑爺吧,我就不去你們家了,反正我和小亮在賓館舉行過見麵儀式了,今天就免了。

要不我通知小菲改個日子,我還是陪你去參加活動。尚曉雲說。

別,別,耽誤家裏事不好,老兵姐夫該罵我了。夏洪說著從兜裏拿出幾個紅包,上邊都寫著名字,這個是給小亮的,對他最近工作的獎勵,前幾天讓他自己去領,可他始終沒好意思去拿,今天你代我獎給他,也算是對登門女婿的見麵禮吧。接著夏洪又把另兩個紅包遞給尚曉雲,說,這一份是給元經理和小林的,這是你的,對你們這邊最近工作表現的一點點心意吧。

尚曉雲趕緊推辭:元經理他倆的,我給他們,我這份就不要了,小洪,我還拿著你的高工資呢。

表姐,公事公辦。別客氣了,你就拿著吧。好了,就這樣,明天見。夏洪不容表姐再說,站起身往外走。

尚曉雲送夏洪到電梯口,回來後又把紅包分發給元誠和小林。然後惦記著家裏事,她也匆匆往家趕。

剛打開門,她就聽見如雷鼾聲。蒙著頭昏睡的葛銳勇被掀開毛巾被時,一股酒氣撲鼻商出,差點熏倒了尚曉雲。原來是上哪兒灌了貓尿,連電話鈴聲也聽不見,尚曉雲有些來氣,狠狼地揪了揪老葛的耳朵,喊一聲:股市跌了!

大兵老葛翻身坐起,揉著耳朵急問:跌多少?

尚曉雲撲哧笑出聲,見他那滑稽樣,本想訓斥兩句也沒了氣頭兒,數落道:老葛呀,老葛,你整個兒被股市勾住了魂!今天家裏辦什麼事你不知道嗎?還在外邊灌了那麼多迷魂湯回來睡大覺。

嗨,這不是托你的福,賺了錢嘛,幾個股友非請我不可。老葛撓撓頭,打著酒嗝笑一笑。你敢情把小洪的話兒全透給人家了?

沒有啊,我買中龍,人家也跟我買進,我能攔得住嗎?老葛趕緊解釋,推托賁任,我沒忘家裏的事,該買的都買了,都在廚房呢,本想打個盹,卻睡過去了,還真香。我這就下廚,太太大人,你先歇著。

都買了些什麼呀?尚曉雲不放心,跟進廚房。水盆裏幾條活魚在撲騰,還有生殺的雞在地上淌血,塑料袋裏還有沒斷氣的大蝦在沙啦沙啦動,另有豬肉、豆腐、時令蔬菜一大堆攤在一邊。尚曉雲見了這些豐富的東西,滿意地笑了。

多年的廚房生活,老葛練就了一身本領。從買到洗再做,全活兒,效率快而又可口噴香。尚曉雲隻負責歸整屋子,往洗衣機裏扔衣服,涮涮拿出來。也算是分工了。近來當了老板之後,忙著外邊的事,老葛主動地把她份內的活兒也接過來全包了,反正股市裏上下午加一塊兒也隻有四個小時,他有時間和精力應付家務事。

這時小菲和小亮到了。一通寒暄熱鬧。老葛是頭一次見小亮,隻聞其名,首見其人,對他的高高大大的個子,甚是滿意地笑了,說:這個頭兒,合我心意。

其他,不合你心意了?小菲反詰。其他?也合我心意,他跟我是同行嘛!

同行?小亮不懂,葛伯伯不是當兵,軍隊的嗎?

現在是金融業呀!老葛一本正經。

幾個人都樂了。小菲說: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可不嘛,他還真把自個兒炒股當做金融業了!尚曉雲也笑他。

可以這麼說,可以這麼說,聰明的馬小亮笑著解圍,炒股,跟銀行業金融證券分析師,大致也算一類,都算作金融業也可以。

聽聽,小亮這金融師都認可了,我沒說錯嘛。葛銳勇得了理,笑嗬嗬地,小亮,我還真感謝你,前些日子我最困難時期你點撥兩句,讓我捂住稀土,撈回了成本。你這金融師,還真有點水平呢!

伯伯過獎,小菲問我時我做了一下技術分折,也問了問內素古證券的一位朋友,蒙對了、蒙對了。

幸虧你蒙對了,我們這些散戶一般對股評家、金融師都沒什麼好印象,要是蒙錯了……

蒙錯了咋樣?小菲追問。蒙錯了,你這位金融師肯定過不了我這一關啦!

好險啊!馬小亮一個勁兒摸胸口。老葛和小菲看他的滑稽樣都笑了。尚曉雲看看女兒,又看看老葛,有話說了:好哇,原來你們早就串通好了,幫著你爸炒股,就蒙著我這老太婆,是不是?

哪兒啊!媽,你看那老爸被套住後的可憐樣子,不能見死不救嘛。你現在也不是透信兒給他,幫他呢嘛!

這丫頭。我這是沒辦法,誰叫他上了賊船下不來了呢。尚曉雲沒有話了,也露出笑。

好啦,好啦,我衷心感謝你們這些堅強後盾,往後我一定把自己這金融業工作搞好,為家庭經濟建設做出貢獻!好,你們坐著聊,我給你們做一桌香噴噴的飯菜,慰勞你們的胃,表達我的心廣說完,老葛轉身走向廚房。

我來幫你,當下手。小菲攔住也起身的小亮,你就算了,咱家廚房小,裝不下你這頭大笨象,陪媽媽聊天兒吧。兩個老總,好好交流交流,別叫夏姨的生意賠嘍。

小菲笑哈哈隨老葛進廚房,滿臉喜色。老葛口稱閨女養這麼大進廚房的時候少,今天出息了。父女倆朋友般地說笑著,在廚房裏忙活開了。

尚曉雲在客廳裏泡茶又是拿糖,弄得馬小亮有些不好意思,十分惶恐。口裏尚總尚總叫著,生怕失了禮數。

到了家裏別這麼叫了,隨便點。夏總對你印象不錯,一個勁兒誇你。哦,對了,尚曉雲從包裏拿出那個紅包,這是夏總獎給你的紅包,對你這段工作的獎勵,你收著吧。

一萬!啊,這麼多呀?馬小亮驚呼,又退給尚曉雲,尚總,嗯,尚阿姨,太多了,太多了,這我不敢當……

什麼一萬呀!聞信兒跑出來的小菲問。你收著就是,夏總給你這麼多,你的工作你提供給她的東西肯定值這麼多,夏總不是瞎花錢的人,她學的可是美國西方經濟。尚曉雲也沒想到紅包裏錢會那麼多,但平靜地替夏洪解釋著。

哇!複姨真大方!這老板太棒了!小菲接過錢,誇張地吻一下,白花花的票子,真偉大,你還不願接!

那你替我收著吧,正好做你的讀研助學金。小亮笑說。

得得,還是你自個兒拿著吧,你不是想置一個手提電腦嘛。我的助學金,我自己掙,咱倆的錢還是分著記賬,現代式!小菲紅著臉把錢拍回馬小亮的大手掌上,重回廚房。

尚曉雲挺滿意女兒的做法,投出讚許的目光。這丫頭,瘋瘋癲癲的,將來有你受的呢。她對小亮說。

她挺棒的,對一切心裏有數,將來肯定比我強。小亮不失時機地誇小菲,更是令未來的丈母娘滿意。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公司裏的事,尚曉雲起身去廚房拿水,隔簾兒正好聽見那邊老葛父女倆說著一個什麼事。

老爸,老實交待……

交待什麼呀?

你近來是不是老了老了花起來了?

什麼花不花的,這丫頭,瞎說些啥!

還蹣我呢,我都看見了,格格格……

你看見什麼了?像真的似的!我看見,我看見…,小菲故意拉長而又放低聲音,你跟別的女人約會……

聽了這話,尚曉雲的腦袋嗡地一下。胡說!這臭丫頭,淨胡扯些不著邊際的話!老葛瞪跟。

誰說的,就今天下午,河邊路上,我們都看見你跟一個挺有風度的女人走一塊兒呢!還送她到她家門口……

嗨!你說的是楊大夫呀!她是一個股友,今天她們幾個請我喝酒,答謝我跟我買中龍賺了錢!我當是誰呢,神道道的,這丫頭,幸虧你媽沒聽見……他回頭瞅一眼,一下子愣住了。我都聽見了。尚曉雲冷冷地說。媽……小菲也傻了,小聲囁嚅,你都聽見了,我是跟老爸逗著玩的,你別當真……

什麼當不當真的,你爸跟別的女人約會,你還想幫他瞞我呀?尚曉雲的臉有些變白。

你還信她胡說呀?老葛趕緊解釋,手裏的活魚跳到地上亂蹦他也顧不上,他們幾個人就在交易所後邊的河邊街上的小酒館請的我,吃完飯回家時順路我跟楊大夫一起走了一會兒,這是哪跟哪兒啊!

一起走到她家門口,是不是?

她家就住在河邊路旁的樓裏頭嘛。

你還挺清楚她住哪座樓!

嗨,我這真是跳河也說不清了,葛銳勇苦笑著,俯身抓起那條還在掙紮的活魚,我真趕上這條魚廠,上案板了還想逃。信不信由你了,要是我真的跟人約會,不去西山北山公園花叢,還約在眾目睽睽之下的河邊路上、自己家旁邊?你不動腦子想一想,我的老總太太!

這邊惹出事的小菲吐吐舌頭,趕緊攔住聞聲過來的馬小亮,推著他往外走,嘴裏說:這裏沒你事,這裏沒你事。

尚總跟伯伯爭執什麼呢?好奇的馬小亮回到客廳後仍然忍不住問。

小菲沒好氣地逗他說:還能為啥,為我倆的事唄!

啊?怎麼回事?

說我現在談戀愛太早,嫌你個子太高!

這樣啊,嗨,也不是他們在摘對象,瞎操什麼心呢。馬小亮聽出小菲的話有假,順著隨便說。別這樣隨意啊,小心真的把你趕出去,老媽正在氣頭兒上呢!小菲又不讓了。

本來一頓歡快的家宴就這樣攪和了。氣氛沉悶,老葛強作笑容,冷靜下來的尚曉雲也覺著有點兒過,不停地給小亮夾菜。懊悔不已的小菲不時地捅一捅小亮,讓他發揮幽默特長,說些笑話段子。

但畢竟有一絲陰彩縈繞在他們心頭,一時揮之不去。飯後,本想踉小亮一起回校的小菲改變了主意,留下來陪媽媽說話。老葛幾次過來,想跟妻子再解釋,見尚曉雲帶理不理,不冷不熱,便作罷。兩人之間早已出現的淡漠,加上都較強的個性,使得二人都不急著緩和關係。人到中年,早已過了卿卿我我親親熱熱的時代,感情上又經曆了多年夫妻關係中無法避免的種種磕磕碰碰,似乎習慣了這種局麵,馬上彌合不彌合情感又怎麼樣呢,依舊是過家家的夫妻生活。何況他們早已分床分房而過從身體到情感上已缺乏接觸和交流,隨著時間的推移,個人的自我意識愈加變重,淡溴了對方的存在和應有的尊重,這也許傷害了中老年的家庭關係,當事人是無法警覺到這種滴水穿石般的慢慢演變。第二天一早出門時,尚曉雲想了想便過去跟老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