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知道我是一個很夾生的人。有很多讓人無法理解的怪癖。
比如,從我第一次留大姨媽開始,我就知道女人的生理衛生非常重要。所以我討厭一切可以汙染我下部的東西存在於身邊。這就意味著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馬桶墊子。連在家裏上廁所蹲大號的時候,我都會拿衛生紙繞著馬桶墊子鋪一圈。然後再小心翼翼的坐上去。
這事兒我沒少挨過我娘的罵,可是罵歸罵,我還是照樣墊紙。讓我直接坐上馬桶,我寧願一頭撞柱子。看到馬桶墊子我就能想象它跟多少人的屁股親密接觸過,還有沾染過多少站著解決問題的男人的尿液。
同樣類似的怪癖還有我不能接受任何人穿著外褲坐上我的床。我親媽都不給。墨先生不止一次穿著西服褲上床坐著看電視的時候,我很不給麵子的對他進行了深刻的嚴肅批評和再教育。幾次以後,好性子的他被我養成了一回家就得換上睡褲的習慣。
還有很多,比如一進門必須洗手,上完廁所必須衝馬桶洗手。挖鼻孔可以但是鼻屎和鼻涕必須要擦在麵紙包好扔掉。吐得痰也必須吐在麵紙裏包好扔在垃圾裏。
其實我家裏人並不是那種多注意衛生多嚴謹的,他們活的還算比較灑脫。可是我就是有這一類的怪癖,墨先生總結,我有一種處女座的強迫症。
雖然我不是處女座,我做事一點不認真。我是動輒招惹一群小人的水瓶座。
可是我的強迫症如影隨形,跟隨我那麼多年。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都默默容忍我了。因為除此之外,我確實算得上一個和藹可親的好姑娘。
但是,這不代表每一個人都可以接受並且做到。也不代表我可以很輕而易舉的向每一個人提出我的訴求。
比如墨先生的爹從上海拿過藥以後來看孫子,一進門瞪大了眼睛直接要抱陽陽的那刻,我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的那雙手,我覺得我的心都皺起來了。
然後,到了晚上,我看到他一屁股坐上床看電視的時候,我覺得我的毛都要炸開了。
我揪著墨先生的手,敢怒不敢言。
但墨先生是明了的,他摸摸我的手,大概是覺得這樣可以安撫到我。
我轉過身去忙別的事情,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我的腦袋都是墨老先生的那條黑色外褲和我的床單發生了親密接觸的畫麵。
不止是墨老先生,我的老婆婆墨老太太,也熱愛穿著她跑了一天的褲子坐上我的床。不僅坐,偶爾還會上炕盤腿坐。
晚上墨老太太和墨老先生睡在客廳的席夢思上。
我和墨先生睡在自己的房間裏,我把房間門關上,對著我自己睡了幾年的床發脾氣。
我說:“我要換了床單。”
怎麼能不換?我睡覺都是穿內褲睡的。他們都穿著褲子上我的床單,我怎麼睡?
墨先生也知道我的習慣,他一臉的為難,“不好吧。明天他們一看,床單換了,他們會多想的。”
我覺得自己快抓狂了,皺著眉頭回應:“多想什麼?多想我嫌棄他們?我就是嫌棄了!為什麼不能穿睡褲?不能穿居家服?非要穿著在外麵奔波一天的褲子蹭我床?”
墨先生看我脾氣上了,不敢和我針鋒相對,隻輕輕回我一句:“他們的褲子估計都是新換的。不髒。”
我怒了。覺得這男人就是沒和我站在一個陣營裏。
“不是髒不髒的問題。你說公交車的座位椅子髒不髒?有多少人碰過那些椅子?一天下來多少細菌?就算沒人坐,你知道公交椅子用什麼擦的嗎?拖把!你知道那些拖把有沒有拖過廁所地兒?而且外麵大街灰塵那麼大,你知道那灰塵有沒有沾到褲子上?”
一想到那些灰塵,細菌都站在那些褲子上,然後他們的褲子坐上我的床單,我晚上再穿著內褲睡覺睡在床單上......我現在就覺得我下麵開始發癢。
我難受的眼圈都紅了。我強迫症就算了,現在還是個不被理解的強迫症患者。想到這裏,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鼻涕都出來了。
墨先生看到我都哭了,趕緊過來陪著笑臉,“哎喲,這還坐著月子呢。多大的事兒啊,怎麼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