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該是一家人聚在飯桌前歡聲笑語家長裏短的時候,而我們一家人卻都聚在醫院裏。我不知道我爸和墨先生現在怎麼想的,我現在隻敢盯著躺在病床上的我媽看。
剛才吵的太激烈,我一時氣急說了我爸的壞話,我現在沒臉再跟我爸說話。我媽這會兒躺在床上,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可能是睡眠不足累的,但是她現在還躺在床上沒醒,我猜測她和我一樣的尷尬,所以幹脆閉著眼睛裝病,省得一會兒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麵對她的女婿。
我咳了咳,試著找一個話題:“怎麼好好的,就累著了呢?”
我爸走過來,用手幫我媽把額前的碎發理了理,這麼一理,我突然發覺我媽額頭上的褶子好深。一直知道我媽上年紀了,可是她一直是粗壯有力嗓門大的女漢子,現在這麼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讓我頭一次意識到這兩年我媽老了不少。
我爸說:“你媽晚上都給你帶陽陽,陽陽晚上經常流汗,她怕他熱的難受又要給他擦汗,又要給他蓋被子以防凍著,經常晚上睡不好。白天又要上班,也一刻沒歇著。”
說完這些,他衝我看過來,眼神有些責怪,“你媽很累了,你也不讓著她點兒。把她氣倒了,你試試看,還找誰對你這麼好?”
我爸這話剛一落地,我眼淚就忽忽地落下了。
我媽對我的好我都知道,她給我帶孩子給我交學費上韋博,她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就圍著我張羅,像顆陀螺一樣不知疲倦。我爸說的對,這世上能對我這樣掏心掏肺地好的人,隻有我媽。
我想起來懷著陽陽拍結婚照那天,整個人餓的不行,翻開我隨手帶著的包,發現裏麵有餅幹有水,還有塑料袋裝好的柚子,最特別的是,那柚子還都是剝地好好的,直接送嘴裏就能吃的。墨先生當時看著就挺詫異的:“你媽都這麼給你剝柚子的?”
我當時還特別得意的跟墨先生炫耀,“知道我為什麼長這麼大還年輕的像個高中生一樣不?就是有我媽的貼身到位的嗬護。”
能用這種方式嗬護考慮到我的人,隻有我媽,連墨先生都做不到。
想到這些,愧疚的情緒說來就來,我站在我媽的床邊上突然一下子嚎啕大哭。
對不起,我從來不是個成熟懂事的好姑娘,我連難過悲傷都不能用文靜點的方式表達,非要哭地驚天動地才能算數。
我爸沒想到我居然說哭就哭,跟個孩子一樣,拍拍我肩膀:“別哭了,人都在看。”
我眼淚鼻涕全流下來了,拉著我媽的手說:“我錯了。我不該跟我媽抬杠,她就是愛數落我,她一數落我我就著急,我一著急我就愛跟她吵。下次我不吵了~~~”
有幾個路過的病人護士探頭探腦的把頭伸進來,一臉好奇,我爸和墨先生站邊上都不知道怎麼安慰我。
有個人在一邊指指點點:“哎呀,說不行就不行啦?瞧這小姑娘哭的,真可憐。”
陽陽躺在墨先生地懷裏,本來是睡著的,被我這麼一哭睜開眼睛愣愣地看著我,一副恍然不知身在何處的狀態。
就在我哭的投入的時候,我媽眼睛一睜開,中氣十足地說:“你這種哭法,別人都以為我不行了。走走走,回家回家。丟人現眼的。”
說完一屁股從醫院床上彈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留下我掛著眼淚鼻涕和兩位墨先生麵麵相覷。
我媽走一半又折回來:“愣什麼愣?!拿車啊,回家哎!!不吃飯了嗎?!”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沒說話。車子裏一陣安靜。她暈的那麼急促,醒的又這麼突然,我實在沒好意思問我媽是不是故意暈倒用來緩和氣氛的。
估計我爸和墨先生也是這麼想,所以他們也都閉口不言。我猜測他們和我一樣的想法,但也沒說什麼,怕再開口我媽又會暈過去。
到了家裏吃過飯,趕緊洗洗整整,各自要回房的時候,我跟我媽說:“你好好休息,讓陽陽和我睡吧。”我盡量讓語氣放的平緩些,省得再碰觸到我媽哪根雷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