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先生還沒回家,房子的事情也沒完沒了。

我媽因為房子的事情越想越氣,早上冷著一張臉對我說:“你算過沒有,現在你的房貸其實就是我們在給你還。”

我知道身為會計的她又要給我算賬,低著頭喝稀飯聽她說。

果然她從我和墨先生住在這裏每個月多交的飯前菜錢水電費一一算起,還有寶寶打的進口疫苗錢,她給寶寶買的衣服鞋子襪子,還有她給我和墨先生買過的鞋子衣服褲子。過去我媽經常忘事情,但是這會兒我聽她一個勁的列舉著詳細清單和價格明細的時候,我覺得這老太太活到八十歲說不定都能參加高考。

臨了,我媽總結一句:“你的房子等於還是我買給你們的。”

話說到這裏意思很明白了,她是在向我申明我的房子的居住權和使用權並不屬於我,是她說得算。

我啞然失笑。

我們家的房貸基本是墨冬陽在還,他為了還房貸過的很苦逼。

有幾次出差,我問他為什麼發微信給你的時候你經常不回?

墨先生說因為我在火車上睡覺啊。

我問他你怎麼老睡覺的?都那個點了,不用吃飯嗎?

墨先生一臉得意地回複我:“因為動車上一個盒飯要三四十。太貴了,不劃算。我睡一覺忍一忍,下了火車就能吃到又好吃又便宜的牛肉麵了。怎麼樣?我聰明不?”

從南京到南昌,坐動車要10小時38分鍾。他用睡眠挨過饑餓,省下一頓三十多的盒飯錢,就算墨先生長得再五大三粗,都擋不住我對他的心疼。

現在我媽一句簡單的話,把墨先生的這種苦逼抹殺的幹淨。

等於他每個月往裏塞的錢,全部都是她給的,我不知道現在正坐在火車上往家趕的墨先生如果聽到這話會有何感想。

說實話,就算我媽說得是這麼一回事情,我們每個月受到父母的庇護有吃有喝有人幫帶娃。但是我逢年過節也不是兩手空空的不聞不問。兒子要用到錢的時候,我也不是就躲在人後裝窮酸樣的。八百塊一斤的黑枸杞,我眼睛都沒眨地買來和我爸媽分享,就是因為聽說這東西釋放的花青素可以延緩衰老。

我在用我的方式試圖孝順感激我爸媽,雖然力量微薄,可也是用了心的。我從來不記賬,花了錢不會記在腦子裏沒事就翻出來說,因為我覺得錢用了就是用了,用在我爸媽的身上,是天經地義的,沒什麼好炫耀邀功的。

現在,我媽把她在我身上花的錢,一筆一筆,不僅記下了,還翻出來跟我對峙,並且時時提醒我。說實話,我心裏不是個滋味。

父母的恩情,不用她提醒我都知道我一輩子都還不了,她現在在我經濟最窘迫的時候跟我一一算賬,我想不多想都難。

在我媽的目光注視下也放下筷子,我指望著坐在我媽邊上的我爸能幫個腔說句什麼。可是我爸就跟沒聽見一樣,喝著粥吃著小菜。

噢,我要是跟我媽一個思路的話,我真想提醒我爸一句,你吃的那小菜是我托同事從重慶寄過來的,20塊錢一罐子。我買了5罐子給你們下飯吃的。

可是我沒有,不是因為我記不住。而是因為我沒用心思去記掛這些,更沒有理由像我媽對我一樣去說。

有些事情,我以為大家彼此心中有數知道就好,我爸媽是我爸媽,是我一輩子的避風港後援軍,我以為我隻要麵對外麵的風風雨雨就好,後方自有我最信任的爹娘給我補給。

但是現在我媽坐在我跟前跟我算這筆賬,說實話,我被她打的措手不及,有種腹背受敵的無助感。

我突然慶幸我媽是我媽,不是我老婆婆。如果我老婆婆擺出這種姿態,我會立馬甩臉子走人然後記恨她一輩子的。

想了下,我單刀直入:“我給你和爸添了不少麻煩,這樣吧,等冬陽他舅爺搬走以後我們一家就搬回去自己住。”

我爸跟我媽相視一眼,扭頭跟我說:“行。”

此刻,我意識到自己就是那盆潑出去的水了。在他們眼裏,我已經是別人家的媳婦,或許是他們的女兒,但是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可以任吃任拿,恣意撒嬌耍賴的小女孩了。

我是這個社會的單獨個體,我再在這個家裏賴著,有點臉皮厚的意思。這種認識讓我在上班的一路上都堵著,幾天來的胸疼簡直到達一個爆發點了。

到了單位,我灌了一口涼白開降火,胸疼一路轉移到肚子位置,變成肚子疼。衝進廁所一看,我久違一年多的大姨媽此時正耀武揚威地躺在內褲上作威作福。

我扶著腦袋,怎麼辦?這麼久沒來大姨媽,我連姨媽巾都沒準備過,現在內褲紅成這樣......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過如此吧?

就在我好不容易墊了幾張衛生紙衝出來和同事借了姨媽巾準備回去墊的時候,我被大老王喊去辦公室開會。

大老王問我獎品買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