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為孤城人,為孤城人舍棄一切……”他們不敢忘記當初立下的血誓,那是每個孤城人所共有的記憶。
“噠——噠——”竟有隱隱的馬蹄音。二人微微一怔,對視一眼。寒波用泛著白光的手指按住眉心用“天目”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發生什麼事了?”寒湘急切的問,她看到他換亂的神色,感到了他的不安。不知他究竟看見了什麼,竟是那般換亂的放下了手。
寒湘抬起右手,一道藍光射入眉心,她身子一震,眼中那團飄忽不定的光堅定了起來。
聲音越來越近了,寒波的神情瞬息萬變,看得出他在掙紮,十一年前的災荒之年,他受盡了世間的白眼,是世人的冷漠使他的父母餓死街頭,他對那個麻木的世界絕望了,是羅伽摩城主收留了他,帶他來到了這個自由之城——這個不論出身隻靠努力就會出頭的地方。別人都說他與幻術無緣然而城主卻始終沒有放棄他……城主對他所有的期望他都要努力完成。他不安的眼睛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還不下去接她?”寒湘的聲音很堅定也很清晰。寒波霍然轉頭震驚的看著她。
“我不會辜負城主的!”他幾乎作好了一切準備,聲音也十分堅定。
“那你要辜負梅晚嵐?”她的聲音輕如夢囈,然而每一個字都刺痛了他的心。他開始迷茫了,孤城裏的生活很單一,偏偏太乏味的東西又容易讓人疲倦。
“你忘記我們的誓言了嗎?”他自己也被自己冷酷的吼聲驚醒了。他也許想要驚醒自己吧。
越來越近了,幾乎可以聽見她喘氣的聲音,那匹馬伏在地上再也無法站起來了,它甚至用盡了抬頭的力氣。
“寒波!”顫抖的聲音響徹四野,幽寂林子跟著躁動起來。
寒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是她嗎?城下那個灰頭土麵,發絲淩亂的姑娘真的是她嗎?那個頭插水綠碧玉扇如世外仙子般不染纖塵的人嗎?那分明是她的聲音。
“寒波!你在哪啊?”她焦急的含,帶著哭腔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
寒波緊鎖的雙眉在微微顫抖,他不知道她的聲音竟可以讓自己的心這麼痛,寒湘將一層白光撒向城堡,用幻術將城堡裏的人與今夜隔絕。
“在這裏!”寒湘看的心痛,她看不得寒波那般拚命的克製自己。他們站在那麼高的地方,在她看來小如螻蟻、沒有靈力的梅晚嵐恍惚的眼神中又難掩的無助。她馬上讓那個楚楚可憐的姑娘看清了他們。
寒波一直沉默,然而眼神中有閃動的液體。
“寒波!”這一聲呼喚輕如絲縷。或許隻是從心底到喉間,因為它承載著千千萬萬中複雜的情感,太沉重了。淚水頃刻間如夏日急雨。
前日傍晚,她的笑精靈突然消失在搖曳的燭光裏,她的竹葉如一隻綠色的蝴蝶,在她周圍纏綿的飛舞一陣以後徑自遠去。那一切如夢境一般虛幻,然而她擁有的東西卻真的遠去了,在她驚魂未定之時,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她收回了曾經給你的一切,你也當作是一場夢吧!”門外傳來母親輕聲如夢的聲音。
收的回嗎?即使是夢也會留下一點痕跡吧!
“為什麼?”空前強烈的哀傷從心底湧起。
“沒有為什麼。”古月夜輕歎一口氣,平靜的說:“你說過的,如果他願意放棄你,你就會努力忘記他。”久久一段沉默之後她輕輕的說:“你記住,娘都是為你好!”沉重的話語中聽的出她的心痛。
“寒波——,你下來說清楚,送我小精靈的時候你說的話你忘記了嗎?你就是這樣來消除阻隔的嗎?”一個哭的死去活來,一個聽的肝腸寸斷。
寒湘聽的難受極了,她不明白,寒波究竟在猶豫什麼,抵禦外敵時的那種睿智果斷究竟去了哪裏。無論結果怎樣總不該一直沉默吧!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總該有句話吧!”他恨不得變成他替他飛身下去:“你的勇氣究竟到哪裏去了?”
寒波閉上了眼睛,他真的是沒有勇氣,他沒有勇氣抬頭,沒有勇氣做任何一個動作。
那個連交朋都要請示母親的優柔寡斷、飄忽不定的女子竟不顧一切地跋山涉水的來到自己的麵前,她是那般的決絕和剛烈,然而自己一個堂堂的血性男兒竟不敢下去跟她講話……
一片柔情在他的眼中蔓延。耳邊傳來城主的聲音:你又自己的責任,不能不顧千萬兄弟手足的性命。“那聲音空茫的近乎永恒。
“別喊了,他是不會下去的……“寒湘看得出由於極度的掙紮,寒波已經處於極度崩潰的邊緣。兩股強大的勢力在他的腦子裏交鋒,再不停下他就會炸掉的。不過,她也知道,除了寒波沒有人可以讓梅晚嵐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停止。
四周突然亮了一下,一道白光從遠處劃來,一頂轎子和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兩個人都是一驚,隻有哭的神智迷亂的梅晚嵐依然在低低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