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民間文學是東方各國民族文化的寶貴財富。在人類幾千年的文明史上,古代埃及的神話,古代兩河流域的洪水神話和《吉爾伽美什》史詩,古代印度的偉大史詩《摩訶婆羅多》和《羅摩衍那》,古代阿拉伯的《一千零一夜》,古代伊朗的《列王紀》,古代日本的《古事紀》和《竹取物語》,無一不是人類文化史上的璀璨明珠。而在今天的東方各國,口頭傳統依然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活形態民間文學依舊散發著迷人的芬芳。據2007年6月8日《光明日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中,菲律賓的“蘭瑙湖瑪冉瑙人的達冉根史詩唱述”、“伊夫高族群的呼德呼德聖歌”,印度的“拉姆裏拉——《羅摩衍那》的傳統表演”,柬埔寨的“斯貝克托姆——高棉皮影戲”,孟加拉的“吟遊歌師歌曲”,印度尼西亞的“哇揚戲”,韓國的“板索裏說唱”,中亞吉爾吉斯坦的《瑪納斯》史詩、雅庫特的“奧龍庫——英雄史詩”,蒙古的“長調民歌”等,均榜上有名,無可非議地見證了東方各國優秀的口頭傳統在人類文化創造中的崇高地位。毫無疑問,將東方各國各民族的既古老而又鮮活的口頭傳統和民間文學財富展示出來,對於全球化的今天深刻認識人類文化的多樣性,認識我們身在其中的東方各國傳統民族文化的多樣性,都具有重要而深遠的意義。學術界不僅要研究好東方民間文學,而且還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將其引薦給全社會,因此我們主編了這套“東方民間文學叢書”。
關於“東方民間文學”的概念,有必要簡單說明一下。在全球化和後現代主義充斥文化和學術領域的今天,人們一提到“東方”就談虎色變,好像我們自己不打自招就陷入了西方殖民話語的圈套。現在又在“東方”後麵加上“民間文學”,似乎更是把本不該放在一起的兩個概念硬揉到一起。“民間文學”本來在中國學術界就沒有相應的地位,一直被誤解為與作家文學對立的草根文化,從來不被文人誌士和知識分子所正視和尊重。但是,“東方”和“民間文學”這兩個概念卻不謀而合地具有兩個共同之處:一是“東方”和“民間文學”(甚至是“民間”)都被誤解過,都被主流文化和意識形態排斥過,今天的處境也是如此;二是“東方”和“民間文學”都是人類文化的源和根。東方是人類文化的發祥地,是世界文明的搖籃,是世界三大宗教的誕生地;而民間文學則是作家文學的根。這不僅僅是曆史,人類文化發展的今天也是如此。其實,人類的口頭傳統和書麵傳統是一直並存到今天的;並不是文字出現之後書麵傳統便完全代替了口頭傳統,作家文學完全代替了民間文學。就像東方和西方也一直是相互依存發展到今天一樣。隻不過是我們自己人為地用二元對立的邏輯思維將其拆開罷了。實際上,“東方”並不是西方人教給我們的一種想象的方式,東方是我們實實在在的家園;“民間文學”也不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低級文化,而是人類最根本的表述文化。因此,與其從高深的哲學層麵質疑和思辨“東方民間文學”的命題能否成立,還不如用看得見摸得著的現實給予回答。我們更願意做這樣一個比喻:“東方民間文學”就是我們自己的美麗的花園,這個花園裏既生長著《吉爾伽美什》、《羅摩衍那》、《摩訶婆羅多》和《一千零一夜》那樣的參天大樹,對世界文學產生過巨大影響;也開滿了無數鮮豔而芳香的花朵。這個花園裏流淌的小溪曾經哺育了希臘羅馬神話和西方文化藝術,這個花園裏的沃土也孕育了東方各國各民族的傳統文化。我們欣賞這裏的一草一木,我們更喜愛這裏每一朵無名的小花。基於這種信念,我們提出“東方民間文學”的命題,並樂意為東方民間文學的發揚光大而孜孜不倦地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