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紅顏多薄命,不許人間見白頭。
大唐玄宗皇帝看著麵前的朝臣將軍心中淒婉,看著身旁跪著的楊玉環淒楚殷殷,終是不忍:“眾卿何苦為難一個區區婦人?楊國忠一族還不足以平爾等怒憤嗎?”
不惑之年的太子李亨當眾而出,拜道:“父皇,非我等苦苦相逼,實乃楊玉環自入宮以來,父皇荒廢朝政,而使朝野動蕩,民怨四起,如此罪人,安能留於君側。”
底下群臣紛紛附和,大有皇帝不同意,我們自己動手的氣勢。
玄宗皇帝心下掙紮,江山美人,魚與熊掌如何取舍?回首凝望跪在一旁的美人,內心更加掙紮,流轉於口中的話語竟是久久無法說出來。
楊玉環跪在那裏,看著唐玄宗的麵色,心裏也是淒苦,想自己一介女流,不過舞罷歌唱,彈曲送歡,討寵帝王家而已,如今卻是要擔負這天下興亡之責,而自己的愛郎,天下的君主卻是要舍棄自己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再深的愛戀也破不開這千年的迷局。
“陛下,陛下曾許臣妾三個願望,如今,這第三個願望,就請陛下賜臣妾一死吧!”
聲淚具下的訴求,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玄宗皇帝心中更是痛苦,那句話更是說不出口。
群臣雖然也是心有戚戚,但是沒有一個人同情她,也沒有一個人會放過她。
看著底下朝臣隱隱有發難的跡象,侍立於帝王身側的高力士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於是輕言說道:“陛下,貴妃娘娘雖然無罪,然而將士們已然殺了楊國忠,而貴妃娘娘還在陛下的左右侍奉,他們如何能夠安心!還望陛下深思,將士安寧,陛下方才無虞。”
聽見自己最為信任的高力士都這麼說了,玄宗皇帝這才認清現實,自己已經別無選擇,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全身骨頭一般癱坐於座位之上,一手拂麵,不忍在看底下跪著的美人,揮手說道:“朕賜下三尺白綾於佛堂,高力士,你親自督行吧。”
高力士領命帶著楊玉環而去,太子李亨於眾朝臣都鬆了一口氣,如若玄宗堅不肯放棄楊玉環,眾人說不得隻好另立新王了,那時,名聲上總不好聽。
走在去往佛殿的路上,身後高力士捧著白綾跟著,楊玉環看著這一路的景色,仿佛都在嘲笑自己一般,嘲笑自己的無知,嘲笑自己的短視,嘲笑自己的天真。
走過了重重深門,卻仿佛走過了一個個世界,回首望去,深宮院門,已然看不見那張熟悉的麵容,自己和他已經越來越遠。
“娘娘還請莫要留念。”
高力士不帶感情的話語瞬間把楊玉環拉回神來,看著佛堂的門檻就在麵前,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離死亡越來越近。她想求饒,但是沒有人會可憐她,就是那曾經深深迷戀自己的男人,天下獨尊的男人也不會;她想逃跑,可是她一柔弱女子,在這六軍之中如何逃脫!
移蓮欲望佛堂而去,卻看見院中有一棵枯木梨,停下玉足,回想此情此景,心中又是淒苦,梨者,離也,連你也容不下我!
“高公公,本宮……玉環還有一個心願,還請公公成全。”
高力士不為所動,奉上白綾說道:“還請娘娘不要為難奴婢。”
楊玉環已經沒有心思去計較高力士的態度了,自顧自的說:“玉環自進宮侍奉陛下二十載,如今求生無望,隻希望在我死後,煩請高公公將玉環葬在這棵枯梨之下,莫要讓陛下見了玉環的醜態。”
說完取過白綾掛在了梨樹之上,玉頸套入白綾,臨行之前又忍不住看了眼前殿,再也忍耐不住內心的悲傷,頓時淚珠難住,紅顏失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