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初律師在家嗎?”徐南杏表麵客套的問。
溫綠菊不喜歡咄咄逼人的女人,而徐南杏眼神淩厲的帶著審判意味,像盯著賊懷疑其動機,不放過任何細微舉動企圖找出一絲犯罪跡象好入罪。
或許是女性的直覺過於敏銳,空氣中微妙變化嚴重幹擾到她平靜的心情,鮮少因為他人眼光動怒的溫綠菊有些不快,感覺自己的尊嚴被侵犯了。
不過她麵不改色的一派恬適,她取出自家生產的茶包泡了兩杯香醇的鐵觀音,第一泡溫潤泡通常倒掉不喝,不過這類適合上班族隨身攜帶的茶包組經過特殊處理過,所以衝泡出的滋味一樣濃鬱金黃。
茶有解渴、提神的作用,提高勞動力和思考力,茶精使人清心悅誌,具有提神的效力,著作《茶經》的陸羽因養生茶而獲得長壽。
飲茶者喜愛簡素,粗糙中帶有枯淡之美,不特意追求圓滿華麗之美,雖然外表寒磣卻內容豐美,給人一種冬天的靜寂感。
溫綠菊的神情正呈現著茶道之美,不卑不亢不躁急,不孤高自許,微微散發一股茶的明澈、祥和,叫人忍不住安定心神,消弭戾氣。
圓如玉軸光,脆似瓊英凍。茶包的香氣漸漸開展,滿室生香洗滌一身塵埃。
麵露恬靜之色,她以茶香招待來客,不因其中一人散發出敵意而失了待客之道。
“他出去買些民生用品,不會耽擱太久,兩位先喝口茶潤潤喉,他一會就回來。”
“呃!謝謝,麻煩你多費心了。”羅仲強有些輕飄飄的道謝,美人泡的茶特別香醇。
“哪裏,舉手之勞而已。”懶人的泡茶法,不值得一提。
溫綠菊微笑以待,看得出他是品性敦厚的男人,沒有高傲和自滿,屬於好相處的那一型。
“把茶包丟進開水裏誰不會,白癡都會的動作當然是舉手之勞。”一開口,徐南杏的神色顯得懊惱,她的語氣似乎太衝了。
羅仲強出言駁斥。“你就不會,上回誰把茶包撕開衝溫開水的,我還以為是新發明的另類口味呢!”她是怎麼回事?人家好意招呼還出言不遜。
像是羽毛光澤不如人的孔雀,追咬著人家的絢麗。
冷眼一瞪,她語氣略揚地發酸。“會泡茶很了不起嗎?能出國比賽得獎狀不成。”
“你……”怪了,她幾時變得不可理喻了,不過是一杯茶。
“是沒什麼了不起,讓你見笑了,我們茶莊的茶不算頂極,僅得過幾次難登大雅的國際獎項,讓日本天皇不嫌棄的多喝兩口,我也隻會泡茶的功夫罷了。”
意思是她學不來尖酸刻薄的本事,飲茶是修身養性的雅行,不做粗鄙攻擊之用。
“你在諷刺我眼光如豆、見識淺薄,不懂茶的好壞?”茶就是茶,哪有咖啡的苦中回甘的美妙。
不甘於被暗貶一回的徐南杏口氣微惡,見她以女主人之姿在屋子穿梭就有莫名的惱意,好像屬於她的某物被剝奪了。
這是女人的好勝心,與感情無關,當一件原屬於自己的物品變成別人的,感覺上是被偷了,即使物品無關緊要也要拿回來。
攸關麵子問題,也是女人的虛榮。
“每個人飲茶的習慣不同,有人淺嚐,有人豪飲,要看飲者的修養如何,沒人會樣樣專精,你懂的我未必會懂。”像繁密的法律條文對她而言是一本天書,光是翻閱第一頁就看不下去。
人各有所長,她的見解顯然安撫了徐南杏。
“抱歉,我失禮了,我為不當的言詞向你致歉。”身為律師她懂得適可而止,不突顯過度不安的急躁。
溫綠菊感受不到她的誠意,隻覺她的道歉有點勉強,非自願性。“暢所欲言是人的自由,太在意別人的言行是我個人的問題。”
“你不接受我的歉意?”還沒人敢當麵讓她難堪,她是第一人。
“你並沒有說錯話何必道歉,喝喝我們綠菊山莊的茶吧!清新甘醇不帶澀味,與一般市售的茶包不盡相同。”茶要熱喝才喝得出其中芳馥。
一向言詞犀利,反應靈敏的鯊魚律師竟無法出口反駁,人家的神情自若根本不曾有動怒的跡象,反倒慣與人對質的她落於下風,回答是與不是都是自打耳光的行為。
“你說這是綠菊山莊的茶包,年年得冠軍的高山鐵觀音?”如獲至寶的羅仲強興奮異常,隻差沒握著她的手上下搖動好表達尊敬之意。
“你一定是飲茶者,對我們茶莊的茶十分注意。”溫綠菊謙懷有物的說道,不帶驕色。
“你們茶莊……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去年得冠軍的東方美人溫綠菊對不對?我記得你曾上台領獎。”是十大傑出青年獎,由總統親自頒獎。
他曾托朋友代為搶購這種茶,可惜反應太過熱烈早就銷售一空,他隻由朋友手中拿到十公克左右的試用包。
她含蓄的一笑,“東方美人是茶的品牌,用在我身上有點掠美了。”
“哪兒的話,誰不知道綠菊山莊的茶是全國之冠,品質最優絕不偷工減料,連泡四、五回仍氣味溫香,含在舌尖香鬱甘鮮。”叫人回味無窮,舍不得一口吞噎。
“你過謙了,我們不過照老一輩的製茶法維持下去,是祖先的智慧惠蔭子孫。”她不敢居功,是外祖母的嚴厲教導她才能有一番成就。
“是你客氣了,將傳統茶葉賦予新的生命,讓喝過一遍的人都難以忘懷,直歎是茶中極品。”喝著鐵觀音,他貪心的想著白牡丹的芬芳。
兩人熱烈談論和茶有關的話題,甚為融洽的冷落不懂品茗之美的徐南杏,互有推崇的搬出茶經討論,讓她偽裝的冷靜一片片崩落。
自信過高的人往往不堪淪為配角,人家交談和樂她卻插不上嘴,那種無心的排擠感令人大為不快,即使隻是她自尊心受挫。
她一向是受人吹捧的司法界之花,無人敢忽視她的存在,曾幾何時淪為壁花的角色?
“你們聊完了沒,別忘了我還在這裏。”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拍額一笑的羅仲強一臉愧疚的訕然。“你要喝茶嗎?我保證你喝過以後不會再想念咖啡因。”
“我不喜歡喝茶。”她隱喻不喜歡茶的主人,直截了當的表明態度。
一杯茶動也沒動過的擱著,看得他心癢難耐。“茶的奧妙博大精深,以你的冷性子來說多飲有益。”
“我的性情冷不冷不關你的事,你倒是愜意得很,和來路不明的女人有說有笑,就不怕她別有所圖嗎?”太隨便了,一杯茶就收買了他。
“哇,你口氣很酸哦!不會一直在暗戀咱們斯文有禮的雁子吧!”他開玩笑的說道,沒發覺兩個女人間的暗潮洶湧。
她表情一沉的瞪他。“少說一句不致惹人嫌,一杯不夠我還有,讓你喝到脹氣。”
不懂得看人臉色的家夥,他實在不配當名律師。
“喔!謝謝。”他不客氣的端來一飲,臉上盡是滿足的神情。
“你……”徐南杏氣結的說不出話,很想縫住他不經腦子脫口而出的嘴。
這時,一陣開門聲響起,抱著大包食材的初行雁用背推門而入……
“菊,你要的材料我全買回來了,包括胃藥,你盡管大展手藝毒死我,我有必死的決心讓你成為保險受益人……啊!家裏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