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忌憚。這是他跟隨大人這麼多年以來,從沒在大人臉上見過的表情。
要知他的大人什麼身份,那可是龍行衛之首,是大周國最強的刺探及執行機構的首領,是人人聞之變色的閻羅王,是掌著大周實權的太後都無法控製的人。這般的人物,能有什麼讓他隻聽了個名兒就瞬間的忌憚起來?
這個楊七,究竟什麼來頭,身上藏著多大的事兒?
瞧向屋外,夏日再長的日色都已完全暗下,他的大人還是沒有動一下的意思。許行咽了咽口水,不得不再次出聲道:“大人,已是戌正時分,你還沒用過晚飯,是不是……”
別問他是怎麼知道他家大人還沒用過晚飯的。要知自那楊七在酉時晚飯前被大人叫到這間屋裏問話開始,到酉正楊七離開,一個時辰過去了,大人就沒離開過這個小屋子。這是隻要問一問外邊植守的龍行衛就知道的事。
然後,自楊七離開,他也跟著外邊的守衛一起,一直守在這間屋子外麵,直至鎮撫司的消息被送過來。
其實他許行也一樣沒用過晚飯,隻是在飯點時讓下人給他送了兩個包子填過肚子,肚子才沒餓得這麼難受。
“戌正!”殷學正似才醒悟過來,肚子隨之配合的‘咕咕’作響。真是餓了,他一向是再大的事兒也從不虧待自己的肚子,隻今兒真被那個楊七驚到了,驚得連自己最在意的肚子都給忘記了,真是不應該。
深歎一聲,殷學正這才揮揮手站起身來:“許行,瞧你也沒用過飯吧?走,到淩霄閣去,今兒大人請你吃蜜汁鴨。”
蜜汁鴨!許行一聽這名兒,興奮得連連點頭答應,腳下原本沉重的步子一下輕快起來。
要知淩霄閣的蜜汁鴨,那可是全京城都有名兒的上等貨色,他隻吃過一次,就喜歡得不行。可那兒的後台和要價銀子,讓他每次都隻能是想想,卻邁不上那腿。今兒算是沾了他家大人的光了,也不枉他在外站了兩個時辰的崗。
…………
一陣涼風襲來,吹帶著書頁連翻了幾番,柳雙離不悅的皺了皺眉,側頭望去。
“楊姑娘好興致,這個時辰了還在用功。”
不請自開的門前,站著一個身形俊朗的錦衣公子,望著屋中的她笑語連連。
柳雙離雙眸暗了暗,現在的她雖未被言明,但早等同於被軟禁。她出不了這個院子,而原本和她同院而住的兩個姐姐,也在四日前突然接到任務,被派了出去。
幾日來,這小小的院落,除了給她送食的下人,就隻有一個人會來。
“石公子不請自來,也不怕驚了人?”
“姑娘的窗子隻是半掩,燭光透出了窗外,隻要稍稍低頭就能望見屋內的光景,琅自然清楚驚不了姑娘。”
說得很光明正大,柳雙離歎了口氣,無言以對。
眼前這位外表俊秀飄逸的年青公子,正是與她同行入京的,西安布政史石家的三少爺石琅。柳雙離是在幾日前,也就是被強拉進龍行衛一個月後,她道出麒麟閣這名的前幾日,才突然得知他是龍行衛暗部乙輩的人,當知時真真為此吃了不小的驚。
同時更是對龍行衛暗好奇不已,這隱於暗處不為外人所知的部門,其實力和人員構成,呆怕相比於外人具知的明部隻強不弱吧。
而自知曉石琅的真實身份後,柳雙離就發覺,這位初見時給人一臉陰鬱少年老成的石公子,突然像換了個人。
原本印象裏一直陰沉無光眼神,在他臉上消失不見,換上的是一雙常常含著笑意,眸光閃閃瞳子。沉默寡言這詞再也跟他靠不上邊,轉而常常話嘮得幾讓柳雙離耳朵生了繭。
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年前剛死了妻子,鬱抑得不能自已的石家三公子?是因無處排憂,才不得不陪著不懂事的妹子來京城散心的石琅?
柳雙離揉著腦門,看著眼前雙眸含笑,邊說著邊再一次不請自來的錦衣公子,搖搖頭,這話現在打死她都不會信。
她現在甚至懷疑,這位公子年前故去的妻子,是否真是得了急病而去?如果不是,是不是別有深意,是為了給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的石三公子,得以光明正大離家遠行的借口。
“石公子有事?”柳雙離勉強擠出笑臉,例行公式的問道。
“嗯,有事。”石琅點點頭,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有事?”柳雙離張了張嘴,她耳朵出問題了,沒聽錯吧,他真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