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都不是,她竟然十分坦然的直麵石琅的質疑,然後再十分有把握的猜測到,背後指使石琅的人,就在近前,並幹脆利落的把人給叫了出來,要當麵對質。
果不其然,當小丫頭初見即是他時,那吃驚的模樣,一眼就可看出,不是裝出來的。
這個丫頭,有時很聰明,有時卻很傻很天真。
是這世間極少見的一種人。
卻也是讓人無比珍視的一種人。
他明白韓府為何敢以重寶相托於這個小丫頭了。
人的心,有時是最不能信的,有時,卻也是最為可信的。
“麒麟閣這話,是韓家人跟你說的?”
韓家人的能耐,殷學正很清楚,雖然麒麟閣從出現到消失,都十分的隱蔽,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真漏出那麼點風聲,讓官商民皆通的韓家人查到了點什麼,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是。”
柳雙離毫不猶豫的否定,完全不似在說謊。
殷學正看著她一陣沉吟。
“那,你是從何得知的?”
柳雙離眨眨眼:“大人如此在意?”
“是。”殷學正沉聲道。
柳雙離又笑了:“大人你心中不是早有了答案嗎。”
“是嗎?”
“是的。”
“如何見得?”
柳雙離歪歪頭:“因為大人你知道麒麟閣。”
“你也知道。”
“是,但我——”柳雙離微微一笑,“非麒麟閣中人。”
“所以,”殷學正冷聲道,“這問題更大。”
柳雙離毫不懼色,高抬著頭,一雙大眼直視著麵前的男子:“大人是怎麼了,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嗎?”
殷學正再次沉默,久久的沉默,直至黑夜完全籠罩了小屋,他也沒有再出聲。
因為小丫頭所言不差,問題一出現,他心中就有了一個答案。
卻是他一直不願去相信去麵對的答案。
因為不願相信,他轉而去懷疑自己長久以來一直堅信的一件事:麒麟閣的存在,不會有任何一個外人知道。
可懷疑過後,卻是更大的問題。
如果麒麟閣的存在,真在無意中被外人知曉,那他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麼?
號稱隻忠於皇室,無孔不入的龍行衛,真就成了個笑話。
可是,這其實不早就是個笑話了嗎!
隻是他的驕傲,讓久久不想麵對那個他發過誓言要用生命去效忠的小主人。
當年麒麟閣的解散,致使絕大部隊麒麟閣成員跟著相繼離去,隻有他一人,無親無故,憑著自身得天獨厚的絕對實力,在沒有後顧之憂後,反在龍行衛中越發紮穩了根。
他是自私的,那時的他在明知昔日的小主人在山西舉步為艱,更是隨時都有殺身之禍,他也全當看不見。反而在京城加緊收攏麒麟閣散去後留下的所有人脈資源,借此一步步的在龍行衛的刀光血影中往上爬著,直至爬到指揮使之位,坐上了龍行衛實際上的最高位置。
他擺脫了過去,人生也輝煌了。
再沒人能左右他。
所以,當兩年前,他得知他的小主人重返京城並授封太子時,他刻意的回避了。
不管麒麟閣舊人回來如何遊說他這個最接近主子的人,讓他去麵見小主人,重啟麒麟閣,他都刻意的找著各種理由完全置之不理。
這時的他,早不是當年無依無靠,衣食無著,暈倒在路邊也無人瞧上一眼的小乞丐了。
他是龍行衛的頭,是走到哪都讓人聞風喪膽的人。
現在的他早不會隻為了一頓飽飯,就別無選擇的拚盡全命;不會為了一件過冬的衣裳,就跪倒在不知名的人麵前發下出賣自己的毒誓;更不會為了活下去,像狗一樣對人討好賣乖卻又處處背後陰人。
現在的他,早已有足夠的實力來做出自己想要的選擇。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遠遠的觀望,更選擇了完全封閉麒麟閣往上傳送消息的渠道。
如此直到一年半後他的小主人登上了大寶,站在這天下的最高位上。他應該有別的選擇了,可他還是沉默,還是在觀望,還是封閉著所有往上的渠道。
他不相信別人,他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直至他的小主人不知用了何種渠道,主動尋到了麒麟閣舊部,他從下方接到通知:金龍有命麒麟舊人回歸。
他知道,他無法再回避,到這時他必須要做出一個明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