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前,這個拉直脊背、雙肩抖動,將臉紮進雙手中的女人,已經獨坐了兩個小時。她唯一變幻的動作,便是趁著麵前擺放的黑咖啡冷卻前,將它飛速的喝進肚子裏去。按她如今的狀態,她的舌蕾已辨不出咖啡與白水的區別,不過是趁著端起勾勒著淡金古典花紋咖啡杯的功夫,多打量對麵的賓館兩眼。
咖啡廳裏漂亮的服務生又過來續咖啡了,這一次女人放杯子的動作稍微大了些,顫抖的手腕怎麼也控製不好放的角度和力度,杯子失控的倒向一邊,殘餘的黑咖啡一湧而出,灑落在女人質地良好的套裙上;偏偏服務生的咖啡壺在此刻也傾了過來,熱燙的咖啡灑落在女人想要扶起杯子的手腕上——
“對不起——對不起——”
相較於服務生的驚慌失措,女人的神情堪稱麻木。
她臉色蒼白,腳下打著晃兒的站起來,無意識的抓住自己燙傷的手臂,雙目無神的問服務生,“洗手間在哪裏?”
服務生連忙將咖啡壺放在一邊,引導女人走到洗手間。
女人的氣質很好,比服務生在電視上看見的那些社交名媛、大牌明星都要好,可眼角的魚尾紋是怎樣也遮不住的。服務生放出冷水,讓女人衝洗燙傷的手腕,流水衝擊而來的疼痛,女人一直表現淡然,像個冷眼的旁觀者,可就在女人緩緩抬頭,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時,突然像瘋了一般,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包砸了上去。
服務生目瞪口呆地看身姿優雅的女人,痛極一般揉著自己的腦袋,原本挽起的發髻落滿整個肩頭,麵容扭曲醜陋,卻並不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平穩的高跟鞋像附和節奏一般,隨著女人腿的移動,在地板上敲出“啪、啪、啪”的聲音。
就在服務生害怕極了,打算開口詢問時,女人那歇斯底裏的表情又慢慢緩和了下來,她將包包掛在手臂上,用手細細的理自己的頭發,而後輕輕的滑過眼角的細紋,落在嘴角的法令紋上,露出一個滲得人後脊發冷的笑來。
直到女人整理好姿態,要踏出洗手間的時候,服務生終於忙著開口,“女士,請問您沒事吧?”
女人淡淡然的回頭,“結賬吧!答應要去接我女兒回家吃飯的!”
服務生連忙低頭跟在女人的身後走了出去。
女人並沒有像說的那樣直接離開,而是去了對麵賓館的地下停車場,躲在一根足以擋住她身形的柱子後麵。少頃,從電梯走出兩個人來,男人大約四十四、五,甚有派頭,但氣質卻是儒雅;女子二十七、八,俏麗的長卷發直達腰間,頗有風情。在男人低調的車子前,年輕女子替男人整了整領帶,看男人疾馳而去,然後自己打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