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欲奪之,必固予之”,剛進聖恩寺那會,目不識丁的她為了抄拓經書方便,就刻苦學習了認字寫字,偶爾的閑暇之餘,她會到靜空那裏借些書借以打發寺廟的漫長而又痛苦的時光,一此偶然間就看到的這句話,回想當時真是醍醐灌頂,正因為清楚明白,才更加的不能接受……
月如隻覺她在聖恩寺的存在真的是個笑話,“聖恩”、“聖恩”……
記得,當時很多名門大家的小姐都聯合上書給皇後娘娘請賜死“閨譽盡失”的自己,那時的她已有求死之心,並不在乎結果是如何的糟糕,但至今想來仍記得那時對於死亡的畏懼……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麵對著“莫名指控”的罵名,看著“證據確鑿”的現實,誰能明辨是非?劉家的族長,她的大伯不也是勸她自裁……
看著年事已高的祖母卻豁出臉麵親去皇宮她奔波,“皇恩浩蕩”最後終得保命,讓她在聖恩寺出家,對於聖上她也是心存過感激的……
活下去是對祖母的安慰,試問誰又不怕死呢?螻蟻尚且偷生,何況她一直心存幻想,覺得一切都是幻象,是假的……
隻是做了一個夢,不過就是個噩夢而已,會有醒來的那一天……
那段時間經曆事情太多,她精神恍惚,一直到家族滅頂之禍的到來,才暮然驚醒……原來還有更殘酷的現實還在一一呈現之中……
不,不夠,遠遠不夠的,撩開這一切一切的遮擋,現實罪醜陋殘酷的一麵才漸漸的出現她——劉月如的麵前:《道德經》第36章:“將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將欲滅之,必先學之。”
好一個“將欲奪之,比固予之”,好一個“聖恩寺”,再沒有比這三個字更讓人惡心了……
原來一切早就是預謀籌劃好了的,從那年劉家成為名至實歸的“第一大世家”開始的吧,真是煞費苦心……
猶且記得祖母的壽宴是那樣的超乎尋常,她內心隻是感激皇恩浩蕩,是皇帝陛下對家族功勞的一種肯定……
原來從那時候就已經埋下了禍根……
一切想來……她的名譽盡毀之事來的甚是蹊蹺,那時她如夏花般絢爛的生命從來沒有接觸過那種黑暗的、肮髒的、不可思議的事情,懵然的遇見那樣不堪的事情,她隻會渾渾噩噩的逃避,從來沒好好想想一件件的事情似乎是一個個的陷阱,引誘著她步步邁進……終至……鬧得沸沸揚揚……
這無疑是給劉家這個禦賜的“第一大世家”一記狠狠的耳光,這麼一盆髒水下來,劉家想不臭都難,老百姓的目光自然也就盯著這一大宗的醜時,連五哥平定了黔東南的戰亂之功都沒有這樁醜事來的顯眼……
嗬嗬……真是好計謀啊好計謀……
月如知道事情想的越明白就會越痛苦,因為永遠這仇這恨她永遠也報不了的……可是卻無法阻止內心湧上的滔天恨意……皇家…梁家…崔家…殷家以及世世代代交好的王家,這些人是或是參與、或是慫恿、或是漠視了對劉家的屠殺……在沒有比那樣更無助的時刻了,內心日日夜夜、每時每刻像是有一把遲鈍的刀子在上麵據來據去,終不得停歇……
終於有一天她“瘋”了,成了聖恩寺裏的“瘋子尼姑”。
那一年她是雙十年華,卻因為“瘋病”被囚禁於聖恩寺的百雁塔裏,不得而出。
而日日帶著的木狗子,就是怕她做出有損寺廟清譽的事情,連自殺都是奢望的……
仍記得每天必然重複兩件事,白天登塔遙望“茂峰園”,暗夜裏時時刻刻在心裏腦海裏默念,“將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將欲滅之,必先學之。”
“茂峰園”是祖母給她的院子,是她二十歲的生辰禮,隻是這禮物再也無法送出…
“茂峰園”真當的起這三個字,那是一座假山林立的大園子。依稀記得是她十四歲時,她們一行人去寺廟還願,途中遇到一落魄之人上前討水,臨別似乎與祖母說了些什麼……
那時的的自己在幹什麼呢?或許自己真的是瘋了,記憶已經混亂模糊…隻記得姐妹們的打趣,四姐月清說道,“這下好了,月如妹妹這隻小老虎可要名至實歸了,要虎入山林了。”月如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記得四姐說完後,姐妹們的哄堂大笑,以及自己成了茂峰園的新主人,那時它還叫“茂豐園”,應該是祖母聽信道士之言,遂改了名字的。
一座規模巨大的京郊園林,裏麵奇林、奇景、奇石、奇花,等閑數不過來,聽說是劉家的第一任家主為自己的祖母特意修建的避暑之地,耗費之大、耗時之長就在當時也是讓人津津稱道的,後來家族又經營了三百多年,可以想象這座茂峰園是多麼讓人眼饞之所在,雖然當時未能擁有,不過祖母已經發話了,那園子無疑已經是她的了,誰都無比確信這一點的,祖母對於她的寵愛是誰都看在眼裏的,那時她也無比確信茂峰園的下一個主任就是她劉月如,無疑其他,隻是合該如此,所以對於未來發生的一切隻能說是世事無常。